《凤凰》:举步维艰的柏拉图式恋爱
什么是柏拉图式的爱情,这部电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模板。遥遥相望,却彼此坚守着不曾言语过的信念;无法相守,却从不曾放弃过对纯洁爱情的追求;无关肉欲,在精神上的相守也许远胜于肉欲上的追逐。爱情,在这部电影里不曾说过一句有关爱的承诺;然而真正的最牢靠的承诺也许并不需要直白地诉说,而只要深深地埋在心里时刻念叨。
把自己所有的情感不计得失地献呈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可能被接受也可能被拒绝;爱情远比亲情更具风险。爱情的多样性、发展阶段的多元化、突变概率等,给所有的爱情故事带来了极大的变量。也许正是因为不曾重复过的多种可能,爱情作为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之一;成为影视作品中恒久不变的传统主题并非偶然。
同样是讲爱情,同样在某个动荡不安战火纷飞的时代背景里,是不是因为所有的爱情都显得大同小异,所以我突然想让-皮埃尔热内(Jean-Pierre Jeunet)的那部经典的爱情电影《漫长的婚约》(A Very Long Engagement)。法国人的细腻在我们看来显得如此疲软,所以我们有了粗犷的《凤凰》。
相比起《漫长的婚约》里那场在二战的炮火中不停奔跑的爱情,《凤凰》中这个躲在战火边缘的东北监狱里跨越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爱情似乎显得宁静和内敛。没有太多的大起大落,没有太多的激情澎湃;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相遇,从芳心暗许到不消言的终生相守的信念,这部电影以中国人特有的暗敛和暧昧的方式恋爱着。
电影里的刘浪(中井贵一)因为不满乡民王二楞对其妻金凤的调戏而打伤了王二楞被判入狱十五年;怀恨在心的王二楞趁刘浪被收监之机又强暴了金凤致使刘浪趁图越狱复仇而被判加刑。另一个主角叫周红(苗圃),因不堪受丈夫毒打虐待而毒杀了亲夫,本来被判死刑又因怀有身孕而改判无期徒刑,自杀不遂却导致了流产。
当一个绝望的男人遇上一个同样绝望的女人,爱情的降临也许是上天带给他们在那暗淡的生活里唯一的希望和快乐了。这部电影显然拍得非常细腻,在于它对爱情的描绘,从对对方的抵制,到逐渐地接受对方,爱情开始萌芽、持续升温到最后的天坑激情,情感的发展显得轻缓而自然。用细腻的情感反衬以形式上的粗犷;导演金琛用他独有的方式描绘着一种完全符合中国传统审美却又多少显得另类的爱情。
爱情还是人类一种妙不可言的情感;给予适当的温床它就会自然而然地发芽成长。这个温床无关于外部环境,所以《凤凰》里所描绘的那种可以被称之为恶劣的监牢依旧囚禁不住两情相悦的爱情。而爱情还有另一个特质就是遇到了抗力它反而会更加坚强而茁壮地疯长。
除了在一起劳动,平常刘浪和周红想要见上一面都很难;但是形式永远也隔止不了相爱的欲望。冰雕大寒,刘浪会雕一只象征着属相蛇和属相鸡相守的凤凰;开思想大会,刘浪会以如厕之名偷偷跑到窗处扔一颗刻着凤凰图腾的石块;没有办法传递信息,周红会捡一块碎玻璃反射阳光到刘浪的牢房里告诉他自己的平安……
两次世界大战的战火没有焚毁两个渴望相守的灵魂,时局的跌荡对他们来说也许就如同浮云一般不伤分毫。典狱长来了又去,不论是北洋军阀、东北易帜后的南京国民政府、伪满洲国的日帝政府,如同老良头(郭涛)所说:都跟商量好的一样,说的都是同样的话;更好的监牢生活,更好地改造后重新做人。十年、二十年,从小良子老成了老良头;对于监牢里的人们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做同样的劳务打发同样漫长的囚牢时光。
老良头让我想起了《月黑高飞》(The Shawshank Redemption)里摩根费曼(Morgan Freeman)饰演的那个无数次假释均不成功的瑞德,然而《月黑高飞》在最后还给了我们一点救赎的光亮;在老良头身上,等着他的似乎只有一个暗淡无光的结局。数着日子,数着年头,老良头总在想着的是哪一个政府会相信他所说的那个关乎中国人传统的兄弟义气情结的故事而给他洗清冤情;然而没有人相信,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再相信了。"如果我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呢?"
老良头代表的是这部电影里最超然的视角,政局的变动给了某些人机遇,比如两个满族的囚徒四人大轿敲锣打鼓地走出监狱却又狼狈不堪地被抓回来当场处决,老良头说:小虫子一下子长成了龙,这回又变回虫子来了。一切都变得淡漠,因为拜把子兄弟之情把同乡不远万里背回了家乡,几届政局都曾听他诉说过他那江湖义气儿女情长,然而没有人相信;到了最后老良头反而承认是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几十年的牢狱生活给了他这种超然的视角,不再为自己的冤情而愤愤不平;这是妥协,然而这也是人生的一种修养的境界。
老良头是死寂了的绝望,而他所反衬的其实就是这场举步维艰却不曾被放弃过的柏拉图式的爱情。死寂的绝望最终会被浴火重生的希望所替代;如何去浴火重生,也许首先必须没有放弃曾经有过的对生的渴望。老良头妥协的并不是对自己冤情的全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