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到校,经过校园绿色的草坪,那星星点点盛开的打碗花扑入了我的视野。
这是酷暑季节,在陕西关中这块土地上,除了公园一些名贵时尚的鲜花外,漫山遍野高高低低尽是苍苍的绿色,显得单调而陈旧,没有一些新意,让人心意懒散。神情倦怠。住在县城,却连这些最平常而广袤的单调的绿意也很难看到,顾城的诗句”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楼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便成了眼前的最好写照。,而,放假期间第一次到校,这绿色草坪中点缀的点点打碗花,让我心潮翻涌。
草坪有园丁专门管理,草色显得鲜嫩深浓,草也显得朝气蓬勃,草坪中的打碗花不多,稀稀拉拉的,可能正因为稀少,才显得珍贵与可爱。我不知道它属于哪类花草,但见一条纤弱零丁的蔓上盛开着一朵朵硬币般大小的打碗花,这些花并不漂亮,可也不难看,小小的花朵,成喇叭状;乳白的底色中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勇敢而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家园,像一个一岁左右的婴儿,率真可爱。这些细碎娇嫩的打碗花,给整个草坪增添了活气与靓色。,给酷热的剩下注入了一丝凉爽的气息。
打碗花是草本植物,我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打碗花”是我们当地人对这种花的俗称。这种花常常生长在田野里,沟畔上,河道边,甚至自家院子幽僻的角落,有时和农作物共享肥田沃土,农人稍有疏忽,自家田地里的打碗花便和庄稼亲密无间,不分你我,浓密而茂盛的绿色金色植物高高的挺立着,打碗花却在植物的根部有限的空隙,自由生长,如果是一块空地,那必是麦收之后,农人爱惜土地,把它翻好,整平好,不种庄稼,是为了让土地贮足更多的养分,为秋播的小麦或来年的丰收养精蓄锐。这块田地,就成了打碗花等一些野草的乐园,尽管农人隔三差五的除草,让放暑假的孩子去地里给猪拔草,但打碗花的生命力还是那么顽强,干锄掉了,根还在,花拔掉了,干还在,不过几天,你就有看见一片片的打碗花叶在认真地编织自己的家园。站在地头田间,极目四望,那开满的打碗花简直成了金色织锦上散落的的一粒粒闪耀的珍珠,。当然这种花是非常知趣的,尽管它的生命力是何等的顽强,但决不会在公园名胜拓展自己的领地。
小时候,我常常和村上的小伙伴吃过下午饭,牵着自家的羊,挎着竹篮,结伴到野地去拔草,因为牵着羊,所以只能到沟渠边,田畔上,不然,羊是会吃掉庄稼的。更多的时候,我们到刚翻过的空地上,把羊放开,这些羊便自动地组成一个团结的群体,看着这些鲜嫩惹眼的打碗花在向它们招摇,羊儿早已乐得心花怒放,在广袤的田野里享受这些美味的野餐,步履悠闲,动作高雅,不紧不慢的细嚼着,不时还掉头转身,和同伴交流着什么,显得优雅而有风度。有时,母羊吃草时候会深情的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用前蹄”指”着自己脚底下开满打碗花的地方,那些孩子便心领神会,来到母亲身边,吃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精品,母爱的光辉在打碗花面前得到了空前的张扬。我们不用担心羊群丢失,只要我们一声口哨,它们便乖乖的结队而回。在羊儿满地散步,悠闲地寻找食物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拔草了,那打碗花是这些野草中的一等品,不仅羊爱吃,猪也爱吃,别的草,比如刺荩,狼尾巴草,车前草,马连草等,在家畜的口里,都比不上打碗花。可能还因为打碗花比较漂亮,且柔弱,容易拔下,而刺荩扎手,狼尾巴草有韧劲,马连草仅仅扒着地面,拔得很吃力,所以,只要可能,我们一般不喜欢拔别的草,当西天铺满迷人的彩霞,我们的竹筐也变成了一个蓬勃的打碗花篮,身背打碗花篮,,我们那”我是公社小社员”的歌声,交织着身后的羊群,幸福地发出的”咩咩”的叫声,幸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开满打碗花的日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份精美的回忆。
这段时间,一些事情,闹得我心情沉郁,无心做事,整天只是呆在家里,慨叹环境险恶,人心惟危,一味地生闷气。唯一能给我带来快乐的是我那不到两岁的爱女柯淳。我曾想,至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可以调整我的心情,让我产生兴趣,可没想到,早晨来到学校,草坪里零星的打碗花却给我沉闷的心情带来一丝亮光。。
写到这里,我的眼眶有点湿润了。这不起眼的打碗花,这平民化的打碗花,不在乎出身卑微,不择环境的顺逆,不奢望与名贵的花卉抢夺展现风骚的宝贵机会,而是默默的。平平常常的生长着,遵循着大自然赋予它的生存法则,生根,发芽,开花,他深知自己命运不佳,但毫不在乎,不管自己属于花卉家族还是野草家族,恪尽职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完成大自然赋予自己的使命。喜欢了,我给你装点美丽,不喜欢我,将我拔掉也无所谓,处变不惊,我行我素,大义凛然,在所不惜,这就是你,打碗花!
谁都知道,人生的路是不平坦的,但是很多人却难以正确面对人生的坎坷。坎坷是必然的,可生存也是必然的,为了生存,必须忍受坎坷。可忍受坎坷的前提,是明白自己人生的意义。有时候,世上的事情,风来了,雨去了,当不得认真,唯一认真的是你的人生目的。只有你明白了人生的目的人生的意义,你才能有承受苦难,忍受坎坷的动力。怕的是人生的风风雨雨,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看不清自己的路子。反认他乡是故乡,那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而我的心境,不正在给自己酿造遗憾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似乎闪出一条路来,这条路边,镶嵌着美丽的打碗花。
2006年7月9日写于临潼愚公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