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古老的樱花树,在初春时节,又开满了一朵朵粉色的樱花,心型的花瓣,轻薄而细腻,恰似留在少年脸颊上的浅红唇印,满树的樱花,远看宛若一把花折伞,近看如同少女的粉纱帐,妩媚而妖娆地立在风中。
细密的花枝,柔弱得像少女的发丝,在春风轻轻地吹拂下,轻柔地歪向一边,宛如一位文静如水的小家碧玉,望见情郎时,微微低下头的羞涩模样,透着一种淡雅的娇羞和温柔。
田野间的草甸,裹着微黄的颜色,静悄悄地向远方蔓延,几根着急的小草,露出青翠的小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双小巧的脚,穿着木屐,正轻踏草甸,迈着小碎步,缓缓走近如粉雾般的樱花树下,橘黄色的和服,绣着精美绝伦的胡枝子花,仿佛纷飞的蝴蝶,在少女华美的裙裾上翩翩起舞,长长的袖袂在微风中,轻抚嫩绿的小草,而黝黑的头发被微风轻拂,遮住了少女半边洁白而秀丽的面容,一双水灵灵的毛眼睛,蕴含着淡淡的忧愁,小巧的红唇,如带露的玫瑰花瓣,饱含着无尽的话语,却欲说还休。
少女宛如一缕青烟又像一抹薄云,飘然而至,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悠然自得地放着风筝,风筝上画着一副美人图,穿着和少女一模一样的靓丽和服,而一侧写着几个字:三千子,あなたが恋しい(我想念你)。
老人落下满脸斑驳樱花影的苍老面庞,安详地凝视着远方,当他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却缓缓说道:“三千子,你终于回来了。”
女子哽咽地说:“次郎,故去的人,又何必如此挂牵,路很长,时光很久,你终将会遇到更好的女子。”
老人淡然地说:“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在你病逝那天,望着你冰冷的面容,我的心,就跟着你一同死去了。”
女子伤怀地答道:“次郎,我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凄然地留在人世,让你受尽苦楚和煎熬,都是我的错。”
老人含笑地说:“三千子,我不怪你,每次坐在曾经我们经常见面的樱花树下,放着思念你的风筝,就仿佛回到了从前,我似乎又一次次地重温了与你在一起的甜蜜时光,所以这五十多年,我都在热恋,不曾孤单。三千子,你听到怀念的风声了吗?”
女子悠然地说:“这五十多年,每次远远望着你孤寂的身影,出现在樱花树下,我就听见了怀念的风声。”
老人轻轻地说:“有时候,看着缤纷的樱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真想去死。”
女子眼泪迷离地说道:“如果次郎死了,那我也活不了了。”
老人平静地说:“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随后,次郎布满皱纹的手,缓缓轻握少女白皙细嫩的手,两个人的身影在曼妙的樱花雨中渐渐模糊、渐渐消散,渐渐消失在风中,消散在樱花的芳香里。
第二天,有人发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死在了铺满樱花花瓣的老树下,手里的风筝线已经断了,那写着思念的风筝,也不知飞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