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亲情——老郭姐

发布时间:2024-08-23 22:43:02

往事如烟。似水流年。都淹没在如烟的往事里。流年里的所有过往,都沉寂在岁月的阁楼上,虽然表面上落满了尘埃,书页里的字迹依然鲜艳如初,墨迹未干。沉睡在流年里的灵魂,都活灵活现,随着季节的节拍,翩翩而舞,演绎着似水流年的畅想。

——题记

老郭姐,比母亲小不了几岁,是大姨家的小女儿。早年的时候,就听母亲讲过,姥姥家孩子稀,大姨比舅舅大十岁,舅舅比母亲大十岁,所以,老郭姐比母亲小不了几岁,也实属正常,毕竟大姨比母亲大二十岁。那年月,结婚都早,每家孩子都不少,像姥姥家只有四个孩子,也是相当少见的。老郭姐家七个孩子,第四个孩子是老郭姐的二女儿,和我同岁,现在,也已经退休了,说起来,我和二女关系最好,都是自家亲戚,也就很少有男女之分,在一起玩的,也就是当时农村孩子能玩的那几样,打口蜜,跳格子,跳绳之类。二姐十八岁嫁到坤南的时候,就住在老郭姐家东院,我也就经常去坤南,是老郭姐家的常客,也就顺理成章了。

老郭姐夫叫郭林,小个子嗓门大,办事干净利索。听说早年在公社当官,具体是干啥的,我还真的不知道,家里人都讳莫如深,避而不谈。反正哪次运动,都少不了他,无论是走资派,还是当权派,甚至是保皇派,都少不了他。脖子上挂标语牌,是最大的那一个,带纸帽子,是最高最尖的那一个。郭林,红卫兵给他的定性是:死不改悔的走资派,臭名昭彰的当权派,立场不鲜明的保皇派。至于是啥,有谁能说得清楚?甚至老郭姐夫自己都说不清楚。

老郭姐大个,大脸盘,似乎脸上还长着一颗美人痣,由于年代久远,已经记不很清楚了。老郭姐年轻的时候已经没有印象了,看几个孩子就知道,老郭姐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要不,孩子哪能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其实,我对于老郭姐,也就是三、四年的印象。七六年早春来大兴安岭之后,也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是匆匆一见,就又分别。现在回想起来,七六年之后的印象,已经荡然无存了,只有少得可怜的零星碎片,都不可能串联成一片模糊的记忆。

老郭姐家是三间房,修缮得很漂亮,小院里很干净,很规整,虽然是鸡鸭成群,也很少能看见鸡鸭的粪便,老郭姐家的整洁,在四马架是有名的。一进门,左右两个大锅台,都抹上了水泥,擦拭得很干净,北面就是柴火堆,几捆苞米杆立在那里,也是防止天柴火湿,点不着火。靠东面,是土豆仓子,酸菜缸,水缸,咸菜坛子之类,虽然有些乱,也很整洁。东西两个对开门,每个屋都是南北炕。老郭姐家孩子多,男孩女孩七个,就得分两个屋住。

农村讲究东大西小,东屋就又老爷子老太太住,四个小蛋子就住在北炕。老郭姐夫叫叔婶,好像真的不是老郭姐夫的父母,那时候小,光知道玩,对老郭姐家这些关系,也不注意,也不打听,似乎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别看我和二女同岁,都是十六岁,在老郭姐家,我可是长辈,就连二十四岁的玲子,也叫老舅。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哪有老舅样?和那两个大外甥也打架,无论怨谁,挨说的,自然不是我。在一起玩的时间长了,也就知道了礼让,自然也就很少打架。有时候大人不知道,我们也就自生自灭,谁都不言语,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离开家快四十年了,老爷子老太太当时的样子,现在已经辨不清了,大体印象还是有一点,就是觉得两位老人很慈祥,对我和对待几个孙子一样,有的时候还要好一些,毕竟我还是比他们长一辈。那个时候,家家都铺炕席,有时候不注意,手上就会扎刺。大娘的眼睛不太好,看东西不算很清楚,最多的时候就是用手摸,手上扎刺是很正常的事情。老郭姐不知道从哪里掏弄来的牛皮纸,就一张一张把整个炕席都糊上,真的很好,滑溜的,摸上去很舒服的感觉。那个时候,牛皮纸的来源也不是很广,多半都是水泥袋子,在乡下,基本上就没有谁家用水泥搭锅台,多半是土台土灶。自从南炕糊上牛皮纸,几个毛孩子就占领了南炕。家里小子多,再从外面招几个回来,整个南炕就满了,老爷子就让地方,只有老太太端坐在炕头上,手里拿着大烟袋抽烟,点火的就是我们。没事的时候,老太太就让我们躺在她的大腿上,挨个给几个孙子抓虱子,嘎嘣嘎嘣掐死,手指盖上都是血。

西屋南炕是老郭姐夫妻,北炕就是三个丫头。郭玲子最大,是老郭姐家的长女,是全村,全大队最漂亮的女孩,甚至全公社都上数。后来,郭玲子嫁给了本大队的第一个大学生。好像是叫付国库,对他,我没有他的印象了。我和老郭姐家的老四叫二女的同岁,郭玲子好像是比我大七岁,对少年的我来讲,就大很多了。付国库比玲子大几岁,见到我的面,也是规规矩矩叫一声老舅。付国库虽然长得太一般,但很有才,老郭姐家一家人都很满意。郭玲子相门户的时候我还在家,还没有结婚我就离开了老家,到大兴安岭求学,就借居在大哥家。

大姨夫姓孙,叫什么就不知道了,我根本就没见过大姨大姨夫,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两位老人都没了,因此,老郭姐是苦命的孩子,一直由姐姐照顾,姐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两家的孩子也相处得很融洽。老郭姐和母亲的关系更好,对待二姨,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虽然和我家相隔二十多里地,也是经常的走动。二姐之所以嫁到坤南,和老郭姐家住邻居,就是老郭姐做的大媒。

七四年春季开学,我就得去离家七里多地的通江去上学,那时候家里很穷,连自行车都买不起,老姨就把她家新自行车借给了我,我一直骑了两年,都已经是旧车子了。老姨家的大表哥在商业上班,挣的是工资,而且,职业也不错。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就是有钱,也很难弄到自行车票。在我的印象里,老姨夫很吝啬,自行车买回来之后,一直在家供着,谁都不许骑,我一直骑了两年。老姨夫喜欢男孩,家里却是七朵金花,没有玩伴,老姨家去的次数也不多。就是去老姨家,也不是特意去,而是放学后先去老姨家,吃过晚饭后,再去二姐家。礼拜天基本上都在老郭姐家度过。

从学校到老郭姐家,都是土路,七五年的时候,才铺上黄沙。农村修路就那么回事,简单得很,铺上黄沙,就算万事大吉了。从学校出来,一路向西,过了黄家店大桥,再向南拐,一直到大坝,然后再奔西南,一直到腰窝棚,四周都是空旷的原野,将近十里地没人家,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是男女同学搭伴,主要是怕女孩子害怕。冬天还好说,也就是冷点。夏天的时候,青纱帐起来了,小风一刮,庄稼叶子就会“哗啦哗啦”响,是有些瘆人,一个女孩子自己是绝对害怕的。就是我自己,也是头皮直发麻。结果,就使劲猛蹬,一会功夫,就是一身臭汗,凉风一吹,更是瘆的慌。不像去老姨家,都是村子。就是从老姨家再去二姐家,也是两三里就有村子。不过,那条路是弓背。要多走好几里地,如果不去老姨家,一般是不走那条道的。冬天的时候,母亲就说:老儿,咱不去坤南了,怪冷的。母亲是心疼儿子。尽管冬天去的很少,也还是要去的。那个时候,不知道母亲是什么心情,现在想来,母亲有多么的惦念,多么的牵挂。可是,母亲已经永远的不在了,那份牵挂,那份温暖,依旧留在我的心里,它将陪伴我走完人生的旅途。

老郭姐说话嗓门大,就像打架一样,左邻右舍都听得见,二姐就给老郭姐起个外号,叫“郭大吵吵”。我知道,老郭姐的心眼极好,左邻右舍,无论谁家有事,都肯去帮忙。七六年离开家乡之后,就很少见老郭姐了。最后一次见老郭姐,是在母亲的葬礼上。快七十岁的人了,嗓音还是那么洪亮,满面红光的,脚底呼呼生风。在那种场合见面,就只是相互问好而已。那是上个世纪最后一年,到现在也已经十几年了,前一段时间和家里通电话,还特意问过老郭姐的现状,身体也不算太好了,在小外甥家安度晚年。

写到此处的时候,我拉开窗幔,让下午的阳光倾泻在陋室里,让蓝天白云洒满信札,任三月的春风携带问候与牵念,越过重重关山。流年的往事,就像三月和煦的风,薰染了键盘,熏染了指尖。尽管岁月染白了华发,那些沉积在流年里的亲情,依然使我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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