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 趣

文/天之南

余幼年时，每逢大雨噼啪，天地雾白苍茫，悉与弟妹，攀窗而望，口中有念，母亲教唱之歌谣：“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于此时，望眼前雨帘，目及远处树影，内心有憧憬极盛，虽混沌尤甚美好，竭尽孩童所能范畴。由是，常盼雨至，觉那天降之物真有神奇之功。于遥远，不可构画清朗之城，带来不可言状之意蕴，只喜欢，不可说。沉浸其中，流连忘耍。

常与吾观雨者，同时小弟小妹以外，便有屋檐下一家燕儿父母，携其爱子爱女们，温馨畅意，声音呢喃，或啁啾起落，应着雨落和声，一派雨中交响乐曲，与那样个宁夏，一份恬然，一场汩汩热烈。偶尔，飘落一片黑羽，擎双掌接起，捏合于两指之间，至眼前，观赏良久，遂如珍宝，捻转轻吐唇风，想像那纤纤微鬃，定会随之如蒲公英状，各自飞散，不想，风停犹在，飘渺似浪中水草，根须坚立，漫溯招摇。俄而，展平藏于画册扉页，算作与燕儿们馈赠之约。

待雨过天晴，燕儿们飞离窝檐，空山新润，沁人心肺，乘兴直冲天宇，追逐嬉戏，或跳跃于缀满雨滴电线横丫之上，声音欢快柔脆，那垂悬雨滴应跳跃伴清音，簌簌而落。雨后静默万物，鼓着晶莹含满剔透之雨露珍珠，听声声燕鸣，缠绵不绝于唧唧情话之中。余数年仍能记起，孩童好奇，互猜那燕语真意：母唤儿归、儿求母放逐玩耍、情侣互表欢喜……不一而同，亦是一场百花争放，妙想奇思之畅游欢乐。

恍似朝夕，吾亦如只燕，飞离山野，落窝建巢于他乡，不久为人母，携爱女情深，琴瑟和谐。工作疲于经营多年，亦安落稳妥，于单位有自己所属之一间陋室，欣喜装扮饰物，购添植品，高大淑雅竹凤尾，双色吊兰垂于花架，蓓蕾叠生之杜鹃，于东墙之上展贴挚爱《警世贤文》，亦有《大学》篇章，纵观整体，虽繁不乱，倒有渴求已久风格意绪了。公事之隙，静坐独处，怡然自得。( 散文网： )

重又巧遇结缘，与燕子，是逢去年暑尽学初，推门而至，见秽物于灯盏之下相对地面，便知我离开之日久，此空室，已有了黑衣房客。因办内有一大型数小型植物，假期锁门闭户，恐失氧而亡，遂固窗扇，终日开放。

某日，亲见两只体型丰腴之燕，经开敞之窗，双入双出，叽喳不休，神态自若，举止舒怡，视吾为空气。如此，其于空上行，吾接地气走，各遵其道，妙趣不尽言语之中。和谐之景止于一风雨交加秋寒日，一日久盼，终不归，两日守望，影不

见，三日之后，怅然立于窗前，恍惚冥想：或其折亡于返程路上，或其结对迁徙江南。纠结良久，遂封窗。

至今暑期假前，特关注窗之开敞，祈那燕儿鲜活如盼，定能飞越沧海，非是具足勇气，却是北方以北还留守一份等待。

惊喜于门开启之前，只闻办室内一片热闹，欢唱嘤嘤燕语不休，似就事商讨之早会，我欲窥听，招手引邀邻居小车，共附耳于门侧，唧喳之声叠起，二人共识，绝非两只与会者，少有五六位，多则七八只，竟是携幼归来，喜有家族康健，燕丁兴旺之势。

还故旧时光，吾与五只黑衣燕友，和谐共享陋室领域，昼光晴朗之时，窗外湛蓝偶坠白云，屋内兰竹繁茂，杜鹃娇艳，燕语流转，飞进飞出，一派喜乐温馨之景。油生感怀，恍归幼时，与檐下燕同观大雨，喊唱童谣。曾兀自猜想，或许那时燕转世相随？寻吾故塌，予吾衔来二月花，相望无语，已是半城烟沙。

偶与女儿聊起此事，其竟是一脸艳羡，感叹终日埋头书海，不曾知有这样生活情趣，便嘱予作文以记之，将来如有颓靡之时，拿来用之美丽心情。

燕过秋来暖心殇，

痴情守望一扇窗。

转世相随真缘在，

与我裁下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