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仍然能熟记余光中的《乡愁》:“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乡愁,是个永恒的话题,但大而无当的话就不易落到实处。以此为着眼点的《大蓝湖》,优点跟缺点一样显著,细节和情感的显微知著,与情节走向上的稚嫩对比强烈。说到底,乡愁是诗,适合吟唱,乡愁不是小说,难以勾勒。
影片最打眼的亮点是,每每在故事的进行中,不相干地跳出一个老人,特写的沧桑的脸,对着镜头诉说自己的往事:说到幼时跟妈妈一起种稻、说到年轻当船员时对女儿的疼惜、说到自己尚是小女孩时最爱的情歌……这些纪录片性质的片段,比起融入剧情里的引发我们情感共鸣的铺陈——女主角离家十年回乡,满眼物是人非,孩子们一代代地长大,由不得我们不老去——更有效率,历史的纵深感呼之欲出。当然,这种形式上的突兀感,最后被导演自圆其说地纳入进叙事的进程里,他们是被女主角挑中参演戏剧的村里邻居。这是导演体贴普通观众的用心,不功不过,只是过于小心翼翼了点。
至于带动整个叙事的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在我眼里,矫饰的成分和文艺青年气多了些。青春期的邻居男孩迷恋上女主角,又为男女主角的拥抱而吃醋,让我担心后面是否还要狗血地铺陈一段三角恋,(影评范文)结果竟没有,所以是导演掌控不够。不过,其中有个细节很生动,男孩请女主角喝饮料,囊中羞涩地数钱时,死党们贴心地救急,有点恋恋风尘的质朴味道。相对于细枝末节的耽溺,导演在亲情戏的展现方面,倒难得地干脆利落。女主角与父亲十年的嫌隙,通过饭桌上两人互相给对方碗里夹一个荷包蛋的细节就解决了,潇洒至极。
如此纠结于这些情节成立的可能性,因为在我的经验里,对我们这些离家太久的异乡人而言,故乡更多是情感上的一种认同,而非行动上的靠拢,这是我始终不太相信男女主角爱情的主要原因。电影里每个人都在寻找记忆中的大蓝湖,不只是离家十年的女主角、沉溺在往事里矫枉过正的男主角,甚至包括生于斯长于斯最终失忆的妈妈。电影结尾,男女主角终于找到了大蓝湖,结果只是一个叫大蓝湖的村子,并非记忆里那个湖水蓝蓝清澈见底的湖。这是个深得我心的隐喻,所谓乡愁,是内心的后花园,里面种满了我们的许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