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半阕《木兰辞》

发布时间:2024-08-01 03:38:20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黄沙漫天,黄色的土墙,满目的尘土,似乎,这南北朝的北方,生态环境非常差。而在这样一片土地上,在电影中,居然成为了那个年代生存的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只记得当年“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只记得当年“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木兰辞》诞生于与《敕勒歌》同时代的南北朝,虽一直未有定论,其描写的故事背景,应该差不了三五百年。
三五百年,光阴如梭,何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丰美景象,在电影里却成了白草黄沙飞扬?难道只是为了所谓的风景壮美悲凉?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古旧的织布机,半匹粗布,双手抚过,能感到粗粗麻麻,家徒四壁,平常人家的女儿,不见“东阁门”,不见“西阁床”,不见云鬓,不见花黄,看不清是哪朝哪代,哪个村落,木兰一身粗布衣服,玲珑眼神,见着几分小女子的媚态。

从军原因的处理,非常简单。木兰没有“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她只身牵起战马,不辞而别,是否也暮宿至黄河边,听到“黄河流水鸣溅溅”?

我爱纠葛那些有着原著的电影,是否有几分与原著相似。比如这部《花木兰》,偏偏要将《木兰辞》拿出来比照,恨不得如当年看青春版《牡丹亭》那般,一手拿汤显祖的《牡丹亭》,对着那唱词,一字一句地对照过去。不为其他,只为了那满纸的锦词绣字,现代人是否继承了几样。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小时读《木兰辞》,每每到这四句,顿觉豪情万丈。短短几句,便将战争之艰辛、困苦、惨烈描摹得如在目前,时光匆匆,转眼便是十年而过,而战争,也经过了百场。这种感觉,甚于“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甚于“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木兰辞》短短几十句,仅仅这些,是无法扩展成一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的。所以,历来拍花木兰的导演和编剧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短短的四句话上面。扩充,扩充,再扩充。扩充成轰轰烈烈的战场,无数场战役,看花木兰从军,毋宁说是在看当年战争。

但作为女人的花木兰似乎又给导演编剧们更多的想法。一个女人,如何能成为战场上的英雄?她的武功,她的谋略,她的成长,甚至她的爱情。

爱情必不可少。在历来的花木兰电影中,花木兰身边都会有一个情深意重的将军。伴随她成长,保护她,栽培她。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定然倒下去无数个男人。最后还会有一个美男将军陪伴,这是电影定律。无风流事,一部电影怎么好看?

一直觉得,花木兰是一个很好的反战题材。今年,好几位导演尝试了这个题材,却都纷纷落马。比如《麦田》,“反战”反到最后,却看到赤裸裸的情欲和导演锋芒毕露的戾气。而《花木兰》,反战也没看到多少——仅凭演员们嘴里说出来的零星几句有反战意识的台词,显得非常苍白。

北朝民歌《木兰辞》不是反战的诗歌,但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诗歌中饱含着对家乡的热爱,对和平的向往。“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如此情景,可见当时商业活动还是活跃的。诗歌利用互文的修辞手法,渲染了当时人民生活之生动本原,相对于战争的“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仅仅用了四句,可见其不忍写战争之残酷。而如此生动活泼的生活,何忍被外人破坏?木兰从军本非为了战争,而是为了保家卫国。

似乎编剧与导演都很无力于战争题材的驾驭,故而将花木兰禁锢在两个范畴里——女人和爱情。

女人,往往作为战争的对立面而存在。所以,初上战场的花木兰显得生疏而犹豫。她把剑举到敌首的眼前时,犹豫了,而文泰的呼喊声又让她清醒过来——杀!一刀下去,鲜血溅到脸上,花木兰完成了自己由不杀人到杀人(其实她之前应该杀了不少人了吧?!)的转变。当然,她也得以荣升。花木兰一战成名。

之后,见着兄弟们死去,花木兰的心也越来越纠结,甚至产生厌战的情绪。但是影片并不深入表现其厌战之缘由,只将花木兰进行了弱化的处理。甚至,导演和编剧两个大男人去除了她身上的女性特质,而变成一个没有性别的人。这个“人”,从对打杀的热情(血气方刚)到初上战场的骁勇与忧郁到成为一名战士再到反感杀戮最后成为一名斗士,这个过程,是一个“人”的成长过程,而非一个女人的成长过程,将这里的花木兰替换为影片中其他任何一个战士,这一过程均可成立。要不是赵薇扑闪着她的大眼睛,英气之中不乏女性柔美的外形与表演,才时刻提醒我,这个是花木兰,而非一个男人。

也许导演和编剧也发现了自己的弱势,故而创造出了一个男性角色,来给花木兰一段爱情故事,以图冲淡前面的无性别成长。爱情故事向来是电影大片的佐料,花木兰军中十载,怎么可能没有个爱情故事呢?

文泰这个人物的出现似乎理所当然,一如好莱坞的动画片《花木兰》,必然有位将军在美女身旁,来引导木兰的成长。可惜,文泰这个人物的线索是一条十足狗血的线索,纵陈坤演技出神入化,也掩盖不了剧本的狗血。
文泰这个人物,主要集中在几场戏里。

一,识破女儿身。
花木兰在军营十载,能一直不让人认出来是个女子,想必没有高人相助也很难。所以,洗澡的戏应运而生。为什么要洗澡?理由似乎说得过去,但为什么需要用洗澡来被人识破女儿身,这就只能看一个编剧的水平了。只不过洗澡的桥段太过恶俗,古装电视剧里一抓一大把,当年李逍遥遇到赵灵儿也是在洗澡,浴盆救人更是电视剧久盛不衰的狗血情节。如此狗血的情节,被一用再用的情节,对观众而言,早就失去了新鲜感。难道编剧大人没有更好的识破桥段?转而需要从狗血的电视剧中去吸收狗血精华?

二,死而复生
电影还未过半,文泰死了。这是那些靠明星撑着的电影大片里最不可思议的情节——主演居然下场了。但后面的情节,却让人哭笑不得。文泰没死,他躲在某个军营里,一直沉默着。这是影片中最神奇而狗血的情节之一。编剧继承了琼瑶阿姨、于正大妈等人的精髓,上战场流泪,生离死别也流泪,无人时流泪,两人遇见时也流泪。

三,皇子?!
关于文泰的身份,编剧和导演似乎想柳暗花明,但这种生硬的转化,却让人一下子回不过神来。马楚成还是乖乖地回去拍都市言情剧吧,如此宏大的题材,怎生驾驭?大气不显,只见小气,花木兰所带军队,永远只有这么几人。
文泰突然变成了七皇子拓跋宏。你道拓跋宏是谁?——北魏孝文帝!历史上迁都洛阳,实行汉化政策,促进民族大融合的孝文帝!在还是皇子的孝文帝面前,花木兰顿时黯然失色。再回忆起前面情节,原来发现该皇子才是真正的主角——这原来是一出北魏孝文帝的风流逸史,是一个伟大的男人如何让一个女人成为流传千古的女人的故事,是“将军百战死,皇子十年归”!

四.刺杀门独
花木兰与柔然军对抗几年,却始终未能打退对方。皇子被俘,花木兰头脑发热,乔装改扮混进了门独的大营。这里的花木兰意气用事,殊不知,她的这一行动若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故事是编剧写的,编剧掌控着一切。编剧创造了渴望和平的大汗,渴望和平的公主,渴望和平的内侍,这些人的存在,完全是在等待花木兰的出现。花木兰一出现,刺杀了门独,成功策动柔然内部动乱。一切,归于和平。
猛回头,要是早晓得杀门独如此容易,不如花木兰早早就可以装扮成刺客,将门独杀死。十年征战,多少生灵涂炭,但一切知道得都太迟了。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无所思”的花木兰,是否是那“巧笑东郊女伴,采桑径里逢迎”里的一位?当年的北方,定是草肥丰美,绿树红花的。赵薇早已不是当年的小燕子,只是扑闪的大眼睛依旧,带点稚嫩的嗓音依旧,而人,早已褪去当年青涩,在自己的演艺道路上,走向高峰。
虽然,演员的表演无法弥补剧本的苍白,但赵薇,的确给了观众不少惊喜。从小燕子到今日花将军,从姚木兰到今日花木兰,冥冥之中,似有定数,走到今日,方觉世界变幻莫测。

至于陈坤,表现一如既往的好。但由于剧本的硬伤,这个人物并非能让观众为之爱为之痛。在编剧的摧残下,拓跋宏完全变成了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影片最后,拓跋宏一身的汉服,峨冠博带,宛若游龙,一痕刀疤竟然完全不掩盖其神韵。但演员再多好的演技,都无法挽回剧本烂的命运。

记得该片编剧说过一句话,“如果使用超级明星,场面更大,更多的宣发成本,效果会不一样”。看来,该编剧是将其电影梦想全都寄托在了“超级”明星上面,明星越“超级”,场面越大,效果越好,不知道赵薇和陈坤是否符合他“超级”的标准,而马楚成的场面是否符合他“更大”的标准。按照该编剧的逻辑,以后的电影都只要“超级”明星在大银幕上晃晃,场面做做大,请个几千人来当群众演员,就能有好效果,估计按照该编剧的逻辑,还能流芳百世。至于剧本,还要编剧干吗?张挺编剧,赶快回家洗洗睡吧!


《花木兰》:半阕《木兰辞》 作者: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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