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从先秦文学到唐宋八大家的作品再到明清文章;古代诗词,从《诗经》到《楚辞》再到唐诗宋词;古代历史,从《史记》到《资治通鉴》等等;再加上古代科技,政治,社会,经济等方面的论著,那真是汗牛充栋,枚不胜数。这一切古代优秀的文化遗产,无不是古代文人心血和智慧的结晶。
在唐诗里,杜甫“安得大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忧国忧民的深切情怀;李白“安能使我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文人风骨;李商隐在牛李党争的夹缝中进退维谷“徒劳恨费声”的无奈和无助,跃然纸上,穿透纸背。在宋词里,至今仍流露着李清照“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哀怨婉约的眼神;闪耀着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的刀光剑影;回荡着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望告乃翁”的临终嘱托。
孔老夫子一句“学而优则仕”,两千年来,一直或成就或贻误着古代文人,并且一直影响至今。在古代,没有专门的作家司职的机构,没有作协和文化部,文人们如同散兵游勇一般流落在民间,他们人生的终极或者说最高目的就是考取功名,求得一官半职。一般的说,文化和政治的关系是排斥的而非融合的,政治主要是立场和原则问题,而文化更多的是情感和思想问题。文人的天性大多是自由的率性的,一旦踏上仕途,和政治联姻,他们要么改变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侍从文人,虽然表面上飞黄腾达了却已江郎才尽,如唐代的沈诠期和现代的郭沫若;要么改变社会高举“达则兼济天下”大旗,坚持自我天性和文人风骨,屡屡进谏终因不谙官场游戏规则而见颜犯怒,其结果或左迁或罢黜,没有杀身之祸就算万幸,司马迁为李陵游说而遭宫刑是也,韩愈谏佛骨入宫被贬潮州是也。
我们商洛籍的著名作家兼世界名人贾平凹先生在一次讲学中说:“文学是不幸者的事业”,诚哉斯言。正因为司马迁的不幸,才成就了《史记》;刘勰一生未娶未仕独居破庙写就了《文心雕龙》;韩愈,苏轼等屡遭贬黜而位居唐宋八大家之列。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这里,我不是在称道文人的不幸,而是因为不幸成就了这些伟大的文人,因为不幸者都是寂寞的,还因为“陶思文均,贵在虚静”。
屈原的后继者还将永沉汨罗,李白的粉丝们仍在醉卧长安,柳永的追星族还将痴心红楼。与文化为伍的人与常人不同,他们自古以来就生存在两个世界里:现实世界和想象世界。对于文人们来说,这两个世界完全融合而又格格不入,这就决定了文人生存的难度,同时也决定了文人的命运,所以一些文人成了官场红人文坛小人,一些文人则“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叩拜和祭奠这些文人以及文化。历史这扇门太沉重了,历史的走廊也太黯淡太悠长了,但是,文人们耗尽生命推开了这扇厚重的大门,一步步走过了这遥远而又黑暗的历程。一幅幅远古的壮景呈现在我们眼前,一个个谜底裸露在文字里,这样,历史这尾金鱼在我们的眼里变得伸手可及,历史这条河流在我们眼里变得清澈见底,透过文化这扇窗户我们的眼眸走向古代,是文人帮助历史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