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序:临近毕业,整理电脑文件,偶然发现还有一篇杂文蜷缩于文件夹一角,点击读之,才知是两年前闲敲的。最近在读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再比对己文,不禁哂笑良久。不知大叔乱炖的此镬大杂烩,可和诸位食客的口味,且不废话了,诸位请取箸,大快朵颐一番便是。
“铺筳席,陈尊俎”,呼朋引类,金樽清酒,玉盘珍馐,觥筹交错飞觞醉月。此是餐桌国度特有的饮食“文化意境”,更是讲究“调和鼎鼐”、“饮馔之道”的吾国特有的“专利”。此刻,借那双“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迷离醉眼,君可静静窥看这方餐桌潜溢出的“文明流质”。
筳宴之娱,莫过于高朋满座,诸君共会。国民擅长餐前菜谱互相传让,貌似先他人之快,以尽礼节。实则心中已有欲食之肴,无奈身处礼仪之邦,一膏馋吻之念先须自我“镇压”了,大有“存天理,灭己欲”之范。等这互相谦让得似一枚烫手山芋的菜谱传到快“凉”之时,入座者已是用文明礼让的方式将诱惑口腔津液潜滋暗流的菜肴点遍。
“流氓见美女流口水,绅士见美女咽口水”,表现相异,实质相同。筳席之上,未见垂涎三千尺者,由此类推而窃笑:诸位食客皆为绅士。
预定菜肴已是敲定,但有一物无需言明而君等会意,那便是酒水。想必提起干邑,便有人头马、轩尼诗、马爹利此类品牌纷至;红酒的家族便由拉菲、拉图或波尔多统领;香槟的“国度”便是酩悦、库克或库培里侬纵横了。此类都是酒中的贵族系列,不必列入菜谱,我国的茅台、五粮液、二锅头之辈更不必言传,人皆晓喻。酒水是中国菜谱的内衣,瞧不到,但极为重要。于是酒水的选择必是一人提议,众君附和,心思相通,不必赘语。
效率与民主在这文明的餐桌上便达到空前的双赢。细斟忖思,炯目顿亮:某些选票中潜藏的“不能说的秘密”似乎就是滥觞于此。
台湾大选效率极高,台湾选民夸炫道:“我们今晚投票,明早便见分晓”。
对岸大陆人民欣然一笑,窃语告之:“我们明早投票,今晚便已知晓”。
此为效率一笑谈,再把民主做谈资。
俱往矣,“风流人物”阅遍。敢披着“民主霓裳”过闹市的还须数“一代枭雄”萨达姆。
那一年,萨达姆又当选总统了。唯一的候选人,全票通过。
那一年,伊拉克外长阿齐兹宣布:“选举是公正的”。
这些年,萨达姆的基因到处遗传,势如艾蒿,斩杀不尽。
这些年,各类宣传部的部长似乎都长了一副阿齐兹的喉舌。
呜呼,这是何等的神似:效率与民主是一具具赤裸体肤,涂抹人体彩绘颜料的模特————一览无余的效率“美体秀”与鎏金流彩的民主“遮羞布”
一个家庭的文化叫教养,一个社会的教养叫文化。于是社会上具有教养的人聚到餐桌上便成了餐桌文化。
“过屠门而大嚼”之类亦或樊哙之徒,置豚彘于盾牌之上,拔剑而啖之的饕餮之相,此等“莽夫”特写的镜头仅属于鸿门宴。而今这毕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鸿儒宴:正襟危坐,博雅谈笑,谦奉有余。口念《论语》诀,腹藏《厚黑学》;外表圣人,骨子草莽。
餐桌是最好的戏台,入座的各位皆是最好的戏子。
鉴于孔方兄甚少,难倾阮囊所有。于是乎,胡同巷口,市廛道旁的小吃摊便成了吾等凡夫俗子的青睐之所。随意觅位而坐者,皆是黄土之子,市井之民。相视一笑,静待填腹之食。删减了餐桌缛节,涤净了伪饰的恭奉之语。体无所缚,胃无所束,坦荡而食,快哉至极!
对于以上高档雅间之筳席和街头巷尾的一爿摊点中所“渗透”出来的文化“流质”,添蘸些许现实的佐料,细细品来,不禁扶额叹笑。
其实这一代人的理想正如这“格调”迥异的餐桌文化,穿着比基尼华丽出场:性感与骨感齐驱,惊艳共媚俗一色。
那具有“富丽堂皇”的理想是能惹得男人心血澎湃的内衣show,并冠以文艺味十足的雅名:“维多利亚的秘密”。
而吾等泛泛之辈的理想,则是商家为促销而进行的车展,可惜几寸绸缎,难遮其羞——媒体直指要害,曝其为“肉展”
前者是艺术裹藏下的物质,后者却是赤裸曝晒下的物质。
具有餐桌文化是好的,可食客“雍贵”的额上皆附着文明的标签则过于高蹈与浮嚣了。我们都养成了“入乡随俗”的习惯,一同在这方文明的餐桌上飙比着“璎珞矜严,含蓄自持”的涵养。
想必谁都不愿道破那对着衣冠冢虚假叩拜时,伪作的“虔诚”下遮掩着神游八方的心绪。诸君一同浸湎在静穆的氛围中,哀悼着一个个自我“拟制”的亡灵,创造着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文化。
由餐桌上诸君用缄默裹藏与伪饰的文化再纵观当下,不禁黯然嗫嚅道:这个社会遍地流行着皇帝的新装,全城贴满了抓捕那个多嘴孩子的通缉令。
再次回到文明的餐桌,已是把酒言欢,杯盘交错时。“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众君举杯共敬主席位者必为此宴中的VIP级人物:油光满面,大腹便便——未必是满腹经纶,那隆起的坟包似的的脂肪层有可能是对男盗女娼最好的注解。
筳席上,酒过三巡之后便是酒量不支者由谈锋甚健过渡到痴人呓语之时,更是由人到“兽”的“退化期”。在盛情难却之下,再添几杯这甘醇如琼醪般的佳酿,便可在桌下寻觅到数位“爬行动物”了。其实研究人性,与其在哲学系听教授高谈阔论,不如到餐桌下观察文明人类的“返祖现象”。想必这也正是餐桌文化发展到“鼎盛时期”的场景吧!
数年前星巴克袭卷紫禁宫殿,有人怒言:“这是茶的国度,却见咖啡大行其道”。
而今一旁的侍者叹道:“这是餐桌文明的国度,却见‘蛮夷野性’的肆虐。”
德国人太憨厚,把希特勒这位相声演员当成布道者。
中国人太天真,把酒水这坛麻痹神经的液体当成锦镀情感的锡箔。
餐桌嗜酒者,用青春的肌体对抗着酒精的侵袭,明知过度有害,可颜面需用酒精粉饰。这便像极了国民对房子的理想:用自己青春的骨头熬煮了一钵理想的靓汤。入口时,爽怡味蕾;入腹后,鸩毒断肠。待到暮年华发时,唏嘘喟叹:“年少枉受购房牵,误做房奴数些年”。
酒足饭饱时,文明的餐桌仅剩下一桌“凄景”:杯盘狼藉,残羹冷炙。衣冠儒雅者,却也似弥勒佛般,眯眼而视,笑谈天下可笑之事,更笑天下可笑之人———殊不知可笑之事与人都正会聚于此。片刻杂乱喧嚣后,不知谁提议去KTV亦或其它酒红灯绿之所狂欢一下,赢得阵阵附和声。毕竟饱暖思何物,不必言明,诸君心有灵犀。
诗人写专栏去了,作家写剧本去了,学者泡论坛去了。文明餐桌上的文明人也奔赴另一个文明之所,去亲吻下一双文明之唇了。仅剩我等“世俗之辈”,难以深谙餐桌文化的核质所在,只好高跷二郎腿,剔牙漱口,呷口清茶了。
一席筳宴,伴和着檀板敲叩、琴筝和鸣声,谈笑间便潜掘出厚重的“文化底蕴”,只是这阆苑仙葩般的餐桌文化撩惹得一群“文明人”趋之若鹜,涎水横流……
如果“特色文化”欲将我们引入阴鸷之所,那诸君还是静守府邸,开启小轩窗,闲观天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