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想听奶奶讲故事。奶奶不识字,自然讲不了三国、水浒,但她喜欢讲她听到的、见到的事。奶奶说,那都是真事。
奶奶早已走了,但奶奶讲的故事还储藏在我的记忆之中。
红石崖[由www.telnote.cn整理]
我的家乡东有府河,西有北兆山,自古为战略要冲。抗金的岳家军、起义的农民军、抗日的新四军,给人民打江山的解放军,都在那一带拼过命、流过血。
我们那地方,有一座陡峭的石,上十米高。在阳光的照射下,石崖现出血一样的红色。
奶奶说,有一个新四军的小战士在那儿打过恶仗。一队日本兵自安陆北上,一个新四军的小战士据险狙击,那天然的险阻就是那座石崖。
小战士趴在石崖上向下射击,日本兵死的死,伤的伤,前进不得。急得嗷嗷叫的日本兵架起机枪和小钢炮,向那座石崖猛扫猛打。
小战士的不紧不慢的枪声,从上午响到下午。傍晚时分,只听见日本兵的枪炮声,听不到小战士的枪声,村里人十分着急。有两小伙子悄悄地爬到石崖背后去增援,只见小战士已无声无息地躺在崖上,身上的血流向石崖,浸入了石崖之中。
从此,那座石崖成了暗红色的。石崖的周围是苍翠的马尾松,红绿相映,分外醒目。
村上人时常念叨,也不知那个小战士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也没能给他立座碑。
也有人说,那红石崖就是一座碑。
独石桥
奶奶说,打走了日本兵后,新四军去了北方。1947年冬的一个风雪之夜,新四军又回来了。
新四军回来的那夜,雪下得大,风刮得紧,只听窗外千军万马踏在雪地上,好像是一种疾风卷地的声音。
队伍不进村,不入户,一步紧一步地往前赶,村里人咬耳朵:看这纪律,像是共产党的队伍打回来了!
村子前面有条小河,虽说水不深,也有一两米;虽说不太宽,也有十米多。那过河处只有石桩,没有石板,白天还好,晚上行军咋好走?村里人着急了。
有几个急性子,赶紧起床跑到河边,帮大军过河。谁知到了河边一看,石桩上已架起了桥面,不要说队伍,连炮车都能透过。
队伍过了一夜。天亮后,村里人这才发现,村前小河的石桩上铺的不是木板,而是石板,是一块长十多来、宽一两米的整石块。
从此,村前的石桩桥成了风雨无阻的独石桥。
但是,当时村里人犯嘀咕,这么大一方石块,有多重啊?有好几万斤,上十万斤吧?新四军是怎样扛到桥上去的呢?这块巨石是哪儿来的呢?
老人们当时就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共产党的运气来了。神仙也帮忙。
50多年了,独石桥已被村人的脚板摩擦得光光溜溜。
连山炮
南下的大军是神兵,奶奶说。
大部队打仗去了,区干队留下来打土豪建政权。这留下来的区干队长是个北方人,人高马大。奶奶说,乡亲们称他为“白奤子”。
白奤子威风大。
有一天,白崇禧的部队“扫荡”,队伍黄糊糊一大片,朝随州南部的新解放区压过来。刚刚翻身的贫雇农着急了:我们拿什么抵挡地主老财啊!
这时,我家乡附近的大山上冷不丁的响起了炮声,一忽儿从府君山上响起,一忽儿从仙城山上响起,一忽儿从神农寨响起。炮声虽然有间隔,但听起来从容、连贯,有气势。
结果,白崇禧的部队停住了脚步,掉转了屁股。
奶奶说,那炮是白区干队长白奤子打的。她说,白奤子人高腿长跑得快,一忽儿跑到这座山上打一炮,一忽儿跑到那座山上打一炮。小诸葛白崇禧的部队怕中埋伏,便扭头撤了。
听着这些故事,我长大了。长大了的我,没忘记走访府君山、仙城山、神农寨。三山拱立府河西岸,连绵数十公里,白区干队长白奤子是怎样如同“神行太保”往还飞奔于三山,轮流打炮?再者,白奤子队长打的是炮还是枪?此刻已无从考证。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白奤子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