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杨花漫天飞

发布时间:2022-02-22 17:35:05

“小园桃李东风后,却看杨花自在飞”。时光荏苒,又逢杨花漫天舞的时节。

周日的午后,阳光如瀑,坐在临河小楼的飘窗前。院前堤坝上那一片高大的杨树林,在暖日清风里,一串串低垂的花苞开始爆裂开来,制造着一场纷纷扬扬的五月飞。微风起处,团团膨胀的杨花于枝枝叶叶间群雄逐鹿般浩浩荡荡的飘舞起来,阵阵轻风如同一只只巨手,把那一团团棉絮样裹在一起的花儿凌空泼撒开来,形成了纷繁迷眼、甚为壮观的场面,点点杨花是那么的轻,那么的白,半空里上飘下荡,东奔西撞,时而上升,时而下沉……看着看着,不由的想起苏轼的杨花词“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妖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轼的词素以豪放为风格,这一篇却是极为情致细腻的婉约之作。上片惜杨花之飘坠,下片抒发哀悼杨花委尘之悲恨。我非怨女思妇,此时此刻,思绪竟也不由的随着窗外飘飞的杨花开始纷纷扬扬……

方伟,我认识的第一个来自城里的同学,当年他的父母离开常州在我们这偏远山区的农机站工作,在我进入中学念初一的那年,他从常州转来了,瘦瘦的,高高的,白白净净的脸上架着一副近视镜,透着一种与乡下孩子不同的斯文和清爽,不几日,我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下河洗澡摸鱼,果园偷桃偷梨,为此,他没少挨父亲的揍。他还把站里用来装油头柱塞的塑料盒子偷出来,送给我们做文具盒,家里逢着好吃的,也私下里用煎饼包了,拿出来和我们分享。后来,我初中毕业回家做了民办教师,他考上了赣中,其时还和我通过几封信,信里鼓励我要好好进修,做一名名副其实的好老师。那一次去县教师进修学校学习时,我特意去赣中找他,可是他已随父母转学走了,此后,我们再也没能联系上。一晃二十八年过去了,方伟,你在哪里?你过得好吗?

“翔回来了。”去年春天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里再次涌出一阵酸楚。十五年牢狱之苦,他终于熬出来了。翔——我们是从小就光着屁股在一起的伙伴,他母亲患心脏病,家境不好,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长大了,我们怎么不能生存,凭气力挣钱虽然来得慢些,可花着舒心,怎么想到去偷呢?“死缓”,十五年前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十五年,正值生命的青葱岁月,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五年啊。去年夏天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去看他,走进他家,墙上那幅“最难风雨故人来”,让我们一时哽咽无语……

杨泗州,老实、本分,甚至有些木讷。为人真诚,处事谨慎,不管见到谁都羞羞涩涩的,一说话就脸红。或许这个原因,他和同学之间交往较少。可一个月前,在青岛建筑工地施工时不幸坠楼身亡。他是独子,家庭里唯一的顶梁柱,如今,撇下了年迈的父母,苦命的妻子,幼小的儿女,撒手人寰……

突然又想起了慧颖,当年那个聪颖灵慧活泼开朗的校花,几经努力圆了她的大学梦,想想她的人生之路应该布满鲜花,毕业后,拥有自己理想的工作,凭容貌和学历找个如意的郎君结婚成家,过上甜蜜幸福的日子,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啊。可她在京城却被一名老外包养……

……

如此寂寥沉闷的午后,思绪翻飞,无奈而又纷乱,一如窗外杨花飞雪。搜索着一张张面孔,感到亲切,又觉得陌生,也许我们就是那来自同一片树林的杨花,随着各自的风向漂泊,浪迹天涯……

漫漫人生之旅,不就是窗外那枚枚飘忽的杨花?在生命的季风里飘浮,在命运的雨水中落入尘土。遍数杨花,不知哪一枚更像我……

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我感到两行冰凉的液体于我的脸颊顺流而下。

2012——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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