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杀戮
文/西女
荏苒的时光焗白了我的黑发,在匆匆已过的岁月中,童年中那场记忆的杀戮,从此让我证明不会说话的并不一定弱智,也未必无情,反而至今令我仍挥之不去、跃然眼前,催人泪下、万箭戳心。
那是一九七六年的重阳节,生产队决定杀羊犒劳,我不知是随着父亲去分羊肉的还是看热闹的,只记得在几只绵羊被杀死、剥皮与缷肉之后,就轮到了令我终身难忘的那只母绵羊了。
只记得那只母绵羊已被赶出圈来等在刑场一旁,身后跟着只洁白的小羔羊。小羔羊完全是因为胆怯才‘’咩——咩——‘’地叫着。那只母绵羊已知到了它将死刑的事实,它亲吻着自己的羔羊,两股说不出的伤感与无可奈何的遭遇从深蓝的眼里淌出,滴在羔羊的脸上,然后伸长脖子仰望着苍天:‘’咩——咩——‘’
更难忘终身的是那只母绵羊接下来的所为令人难以置信——它竟然自己走上了那个刑台后,对着那只被人阻拦正双腿腾空而起的要扑向自己的羔羊回首、流泪,‘’咩——咩——‘’地叫着……这呻吟、举动无人能用人语准确表达,但此时此刻全场雅然一片。
最先说话的是杀屠,他说:‘’我当了大半辈子杀屠,从未见过这样感动的场面,我这辈子的杀屠就到此结束,我细想过了,我不如只绵羊。‘’说完,他放下了血染的屠刀,拧了支老汉烟在一边只是腾云驾雾。
全场等分肉的社员无不为羔羊与它的妈妈辩护,齐声呐喊道:‘’放了它吧!我们宁可少分点肉。‘’
关键时刻, 真正的救世主只有一人,
谁?
那就是生产队长了。
‘’咩——‘’羔羊叫着,
‘’咩——‘’羔羊的妈妈也叫着,
如果是人,这就叫哭天恸地的生离死别了!
‘’杀!天生的菜水,有何难为情的!‘’队长喝道。
众人只是流泪,再无人想动手。
于是,队长喝令牵羊的几人牵好,否则扣工分。
那母绵羊只‘’咩——‘’地叫了一声,我看见队长手中的刀戳进那绵羊的脖子顿时鲜血直喷,它全身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咩——‘’羔羊挤开牵羊人的腿,向妈妈扑过去、并噙住了妈妈的双乳……
作于2016年7月3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