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难偿慈母恩

发布时间:2021-09-04 02:53:47

前天,是母亲的生日,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竟然忘记了。待算算日子已经过去,心下十分内疚,忙打电话过去,接通了母亲就一直问家里好不好,我叮嘱母亲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母亲还做着饭,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的母亲永远那么忙,自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在干活,家里的,地里的,一刻也不舍得闲着。我们小时候,家里地多,我们姐弟三个都相隔一岁。母亲又要照顾我们,做吃做穿,又要侍弄十几亩地,每天辛苦的在家和田地间来回奔波忙碌着。中午,母亲总是顶着火辣辣的日头最后一个从地里回来。下午,总是披着星星进家。至今清楚地记得我们姐弟几个小时候,每天晚上等待母亲回家的情景:

下午放学,我们姐弟几个写完了作业,就去村口的西桥上等母亲。从黄昏开始,陆陆续续有收工的乡亲从田里经过这座桥回家,拉架子车的,不是,骑自行车的,不是,扛着锄头的,不是,背着一大捆柴禾的,也不是……天渐渐黑了,人影也越来越稀少。夜色下,看不清人的模样,所以,一旦有人从桥上过来,我们都会快速的跑上去满怀惊喜地喊一声,结果总是失望。后来,喊声从响亮到怯怯的发抖,再到带着哭腔。

夜色浓了,风也凉起来,我们趴在桥栏上,从高高的桥头望去,桥东头,家家户户的灯陆陆续续点上了,橙黄的窗户后面人影闪动,院里传来喂猪声儿,撵鸡声儿,菜刀在切板上切菜的声音,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激活了每个院子,显得那么有人气儿。桥西头,黑魆魆的暗夜仿佛是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我们的母亲,田地大片的连在一起,寂静的沉默着。桥的两头,就如同两个世界。一个温暖热闹,一个黑暗冷清。

我们等啊等,终于,桥那头,一个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桥那头走近了,我们都站起来,眼巴巴望着,怕不是,不敢喊,但还是怀着希望,怯怯地喊一声:“妈?”“哎!”这一声应传来,我们的心就像是被一个拇指摁到了一把自动伞的按钮,嘭的一下,张开了!“小弟,哥,咱妈!”姐弟几个都一齐扑到母亲的怀里去,母亲总是心疼的用一只手挨个抚摸我们的头,嘴里说着:“我的儿啊,咋都在这等着?不是跟你们说了,在家等,这里这么黑,下凉了,也不穿个衣裳,走走走,赶紧回家。”

现在想来,那时候,不在家等,我们是觉得,没有母亲的家,哪里算是家。

母亲是个乐观的人,小时候,我们在老房子里住,秋收时节,房间里堆满了玉米。白天在地里忙活一天的母亲,顾不上歇息,又点上灯,在屋里剥玉米,我们几个也在一旁乖巧的,帮着剥几个。这时候,母亲就会给我们唱戏,什么朝阳沟啦,红灯记,花木兰,还有很多,我们听了就拍手叫好,父亲也会在一旁讲解戏文里的故事。至今,我还记得很多戏词,以及戏文里的故事,和我同龄的很多同学对戏曲一概不知的时候,我就为自己有这样的母亲父亲而骄傲。现在回忆起来,那所蓝砖砌成的老房子,昏暗的煤油灯,一对勤劳的夫妻,三个稚气的娃娃,在深秋的夜里,守着一大堆散发着清香气息的玉米,母亲的歌唱,孩子们的嬉闹,父亲的讲解,这是多么温暖动人的画面。这画面,至今我时常回忆,每每回忆起来,总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包围着。

母亲非常疼爱我们,写完这句总起,我真的不知道,该选哪件事来证明才好,其实,根本用不着证明,我们每一步的成长都离不开母亲的关爱。这么多年,从出生到入学,到出外求学,工作,再到成家,母亲的心都操碎了。说实话,很多东西,直到我也做了母亲,才懂得。

现在,我正送孩子去上学,不由得回忆起有一次母亲送我上学的情景来。

那时,我在县城读书,一个星期天过完,要返校。母亲说要给我买身衣服。但是,买衣服,得到离家八里外的小镇上。而且,小镇的方向和县城是相反的方向。母亲骑着自行车,领着我,赶到小镇上。买完衣服,本来我可以一个人骑车回县城,但母亲怕从小镇到县城的这段路我不熟悉,就说往前送送我。

八月的太阳释放着充足的能量,而且正值中午,路上人影稀少,没有一丝风,路边大片的玉米和路边的大杨树都静立不动。只有知了在树上扯着嗓子喊热,这声音听了更添了一层烦躁的闷热。大柏油马路被太阳晒的似乎要化掉了,有的地方,较平时的颜色深很多,自行车胎碾过去,有点黏黏的,发出胶带被扯开的声音,母亲和我一人骑一辆自行车,我骑的是一辆新的女士二六自行车,母亲骑的是那种老式的加重自行车,我不时扭头看母亲,母亲身材发福,骑起车来很吃力,汗水不时的模糊母亲的视线,骑几圈,需得用袖子抹一下。

我看母亲很累,停下来,说:妈,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摸到县城。母亲也停下来喘气,但,坚持说:“不中,这还有恁远,你又没有走过,走吧,骑上,走吧走吧”。说完抹把汗又跨上车走到前面去了,我清清楚楚的看到,母亲的衣服后背上一大片颜色变得很深。

我们又往前赶,当走到离县城只有几里路的另一个小镇上的时侯,母亲说:“饿了吧,咱吃点饭再走吧。”那时真的饿了,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又赶了这么远的路。靠着路边有一家饭馆,母亲去报饭,我就在饭桌旁边的电扇前歇脚。报完了,母亲就回来坐在桌前,尽管已经洗了脸,脸色还是涨红的,用手着提提后背汗湿的衣服,呼呼喘气。

一会儿,饭端来了,老板说:“恁哩,一碗素面——”说着就把那一碗诱人的面条,摆在桌上了,母亲往我这一推,说:“吃吧,妞,饿坏了吧。看都过饭时儿了。”一碗素面,在今天看来,也许太过廉价和普通。但,在我的记忆里,那是第一次去饭馆吃饭,那时候,我们叫它食堂。在当时,那吃饭的房间,吃饭的桌子,端上来饭碗上的花纹,以及面上撒的细碎葱花,汤里漂着的油花,对我来说无一不新奇而具有超凡的吸引力。我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母亲一双,母亲接过筷子又放回去了,说:“你吃吧,妞,我不饿。”我吃了几口,真的很香,看母亲在身边用爱怜的目光看着我吃,又把碗推过去,说:“你吃一口嘛,妈,你尝尝。”母亲执意不尝一口,坚持说自己不饿,我说:“真的啊?”“嗯,真不饿。你赶紧吃,吃完上学去,不能迟到了,我一会回家,自己做点不耽误。”我就在母亲柔和温暖的目光里吃完了那碗面。

从食堂出来,离县城还有几里路,我对母亲说说这里我熟悉,可以找到学校。母亲便答应回去,又嘱咐了一番,母亲就跨上车,吃力的蹬着,迎着骄阳,饿着肚子回去了。

而今,每每想起母亲那疲惫不堪的背影,心就痛的不能自已,无数次恨自己,怎么那时那么不懂事,怎么就信呢,我的亲娘啊,送了几十里,最后却饿着肚子回去了,并且前面,还有三十多里的路在等着她。于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挣了钱,一定要请母亲吃一顿大餐,后来参加工作后,也请母亲吃过几次饭,但是,我知道,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抵不过母亲的那碗素面的深情!

今晚心情不大好,便格外想念母亲。我生日前一天晚上,母亲就打电话来,嘱咐我要吃个鸡蛋啊,天冷了,手要保护好,去年找的偏方还留着呢……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幸福。母亲似乎没有察觉我的成长,无论我是在南国还是在北方,千里万里,从未走出母亲的牵挂。但是,我呢,仅仅隔了一周,我竟忘记了母亲的生日,仅这件小事所折射出来的反差,便让我惭愧不已。那,母亲的养育之恩呢,我又如何报答?这么多年来,母亲为我,为了我们姐弟三个,操劳了一辈子,满头青丝变成白发。长满老茧的双手就在我敲打这些字的这一刻,也许还在为孙子缝着过冬的小棉袄,浑浊的双眼也许还在窗前的梧桐树前渴盼她远嫁的女儿推开门进来喊她一声妈。

母亲呀,您的慈恩,女儿此生难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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