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罪的年代

发布时间:2024-07-10 00:46:36

静静的沱江在银山镇和蟠龙山之间打了一个大弯,弓突的一片平原上,简朴的穿斗房屋,白墙黑瓦,高低错落聚集在一起,炊烟缭缭;碧绿的江水在史家乡镇脚边趟过,对岸,史东公社提灌站荫在竹林,江边摆着渡船,稀稀沓沓的过河客踏上晃荡的船头,艄公的吆喝声响在耳边;丘山绿水,天恬地静。在那幽古宁静的地方,罪恶时时都发生。;我那时当知青,在史家乡电信支局电杆厂管伙食工作,当知青的我,关薪39元,已属很知足的事了。

宁静的石板路上,走着饥色的乡民,衣着青蓝二色,洋洋天光普照屋檐下晒身的耆耆老人和幼稚花脸的儿童;简陋的木架上堆着百货和农具,一层淡淡的灰层扑在上面,商店里发出尿素的气息。茶馆转出嗡嗡的人声,刺人的毛烟味儿飘上街上。一切都那麽和顺恬静。

但是,罪恶就在黑夜中发生。

夜里,一根带电的线伸在河边草丛中,上面捆着人类吃剩的穷骨头,一双双贪婪的眼光盯着那根骨头。那就是电镀狗。

在那凭票供应肉食的年代,人们闻蕈兴奋,天上飞的地跑的,无所不殆,加上文革三年和知青下乡,人们的灵魂被扭曲,害人整人之心盛行。生产搞得不好,粮食分的不多,吃得半饱,就顾不得仁义道德了。白天里,饿狗四处找食,厂里食堂常常有生活残渣,正是狗儿觅食的好地方。

晚上寻食的狗儿两眼发出蓝光,幽深可怕,又代饿像。当代电的闸刀狠心挪下时,狗儿应声倒下,充血的眼球暴出眼眶,咧牙裂嘴,变形的脸颊,阴森可怕,使人震憾,使人呕吐。使人睡不好瞌睡。麻晕的狗儿没有立即死去,人们冲上去抡棍活活打死,悄悄拖进厂里,剥去温热的狗皮,剁成碎块,倒在大锅里,加上食盐佐料。一会儿,四处飘香。我是弄伙食,一两次感兴趣,久了,就感到恶心了。

但是,在那罪恶的年代,人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有一伙人专门偷鸡摸狗的人。就是有一点天良的人都会伸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流或加入其中。清晨主人吆喝狗儿的哀声和愁脸撕裂我的心,合着寂静的山河,在雾幕中传得老远,老远......

我的眼前常常呈现悲掺的景象,多次向苏队长提出不要打狗了,他总是不肖一顾,因为他是领导。一个农村来的中年人,不体恤农村人的贫穷,困苦,比当时的知青都狠毒。至今我都不理解。

每一月都要弄四,五条狗,我都怕弄了,但是,打工帮人,只有听苏队长的。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乡亲们晓得厂里打狗,苦于没有发现现场,看我们都用猜疑的目光。因为狗皮和骨头都扔像那美丽碧绿的沱江水中。

一年半,我离开那里,因为当时普及有线电话需要水泥电杆【内江木杆很少了】,任务完成后,撤销了电杆厂。

而今,已入花甲之年,回忆当年那段带罪的打狗事件,惭愧有余,心有余悸。老了,也更添积德慈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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