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叮当”不知谁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同学们纷纷侧目。
1
下午的暖气格外热，老师正兴致勃勃地讲三角函数，底下的学生大多昏昏欲睡。当然包括贺彦风，手机一响，大家都看过来了。
老师不满地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好在全班同学都清醒了过来，也就没说什么，转过身继续讲课了。
贺彦风提起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了，他气呼呼按下静音键，想着谁这么没眼色，专门上课的时候发消息。强行拉着同桌颜狗打掩护，贺彦风鬼鬼祟祟点开了手机。
是一条坦白说消息。看了一眼，竟然是——我特别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贺彦风睁大了眼睛，缓缓看向颜狗，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咦！”
ldquo;颜子逸！贺彦风！你俩给我后面站着去！”
就算被罚站到后面，贺彦风压根就没想着好好听课。他脑子里嗡嗡响成一团，那条消息像一双大手一样紧抓着注意力不放，顺便还放个音响。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老师说了句以后注意听讲便走了。贺彦风伸了个懒腰，恶狠狠问到:“颜狗，你说那消息谁发的呢？”
颜子逸一边收拾课本，一边漫不经心道:“谁知道，也许是个恶作剧，也许是真有人喜欢你呢。”说着略带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贺彦风心头没来由一热，使劲锤了颜子逸一拳，然后红着脸快步走出去了。
2
晚饭后，贺彦风背了一会单词，想强行拉回心神，却被那条消息搅弄得越发心烦。他不耐地放下单词书，打开手机。
那条消息明晃晃的弹出来，贺彦风觉得脸上又一烫。不过转念一想，要真是个恶作剧，自己像个小女生一样扭捏，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人。然后心虚地码上一行字:“你知道我是谁嘛就乱说？”
刚发出去，手机立马震动了一下:“我知道你是贺彦风，没跟你开玩笑。”
贺彦风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他哆哆嗦嗦地又按下一行字:“你谁啊？表白我，有本事明晚操场见！”
消息又是立马回复:“我是你唯一的异性兄弟，想不起来了？”
贺彦风愣住了。异性兄弟？自己最要好的一帮哥们都在篮球队，还有一个文文弱弱的死党颜子逸。他实在想不出和哪个女生称兄道弟过。
难道是颜狗……贺彦风猛灌了一大杯水，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那家伙虽然又瘦又白，长得跟个女生似的，但怎么着也是个直男。那会儿他还在帮忙打掩护呢。
突然！有一个人在脑海中闪过，他赶忙翻开好友列表，有个备注为“谢大兄弟”的好友，小心翼翼地点了进去。
谢灵泉……不会是这丫头吧？
他想直接问，又觉得这样太没礼貌，万一不是呢？于是发了一条:“泉哥儿，卷子做完了吗？给小弟我看看呗。”
谢灵泉回了一个“抹汗”的表情，回了句:“还没做，你怎么老想着抄我的。”
贺彦风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这丫头发的。但是看着谢灵泉的头像，莫名涌出一股浓重的失落感。这股失落感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便索性打开窗户。
冷风一吹，倒是让他清醒了许多，他叹着气关上窗，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叮当”响了一下。
ldquo;贺彦风！你脑子被篮球砸蠢了吗！没错！就是老娘喜欢你，明晚操场见！”他看清是谢灵泉发的消息，腿一软从床上掉了下去。
3
第二天，贺彦风顶着熊猫眼上了一天课，弄得颜子逸也跟着遮掩了一天。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两人又被罚到后面站了一节课。
许是被颜子逸幽怨的眼神给冷到了，贺彦风极谄媚道:“兄弟受苦了哈，过两天送你一盒最贵的松香。”然后就迅速开溜了。
到了操场边时，他远远地看到谢灵泉朝他欢快地挥手。他只顾着谢灵泉笑的红彤彤的脸，没注意脚下的积雪，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谢灵泉笑得花枝乱颤地走过来，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拍了拍土后站定。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大衣，烟雾一样温柔的颜色。贺彦风看着她，觉得她的每一步都踏在自己心上。
以前也不是没人给自己表白，不过那时也没什么反应，觉得不喜欢就拒绝的明明白白。可从昨天那通消息后，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慌乱又急切。慌什么急什么呢？贺彦风也不知道。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手，接着胳膊上一痛。贺彦风回过神，谢灵泉笑得眉眼弯弯:“想什么呢，脸红的跟灯笼一样。”
贺彦风摸了一把脸，滚烫滚烫的。他尴尬地笑笑，正想说句“没什么”，对上谢灵泉的眼睛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今天的谢灵泉似乎哪里不一样。平时高高扎起的马尾披下来了，眼睛本就大而明亮，涂了红色的眼影，甚至擦了口红。贺彦风觉得她朦胧地像个仙女。
谢灵泉被盯得有点发毛，她尴尬地别过头，说了句:“昨天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给我个准话。”
ldquo;……”
ldquo;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明明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听到谢灵泉那句霸道的话时，贺彦风又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痛快:“泉哥儿，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灵泉含糊的“嗯”了一声，快步往前走去，贺彦风也急急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贺彦风有好几次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
快到谢灵泉家门口时，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叫了声:“谢灵泉。”
谢灵泉惊喜地转过身，却听见某人不要命地说:“你以后眼影涂淡一点，怎么画得跟唱戏的似的，像个老妖精！”
ldquo;……”
4
贺彦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从昨天收到那个消息开始他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晚饭时，心不在焉地扒拉了几口就钻回了自己房里。
他红着脸从网上找了好多情侣头像，觉得顺眼的就给谢灵泉发了过去，又说了一句:“你觉得哪个好就用哪个当头像。”
等了好一会儿，谢灵泉才发过来一句:“不用了吧，太惹人注意不好。”
贺彦风有点失望，他觉得两个人也算是在一起了，别的情侣都在用情侣头像，不用怎么宣示自己的主权呢？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谢灵泉的头像有点眼熟，点开一看，原来她把自己的QQ背景设置成了头像，把头像换成了背景板。
贺彦风心里美滋滋的，他贱贱地回了句:“哎哟！看不出来，泉哥儿你这么机智。”
谢灵泉回了句:“快点写作业，莫烦老子，写完早点睡。”
末了又加了一句“晚安”。他也回了一句“晚安”，还油腻地加了一朵玫瑰花。
写完作业时已经深夜了。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四处张望，父母已然熟睡，房间里静悄悄的。轻轻锁上门，从书架后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拿出了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似是有千金贵重，他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贺彦风把它放在腿上，一页一页翻起来。
第一张照片是小时候的谢灵泉，照片上的她扎着两个小辫儿，笑的正欢。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老师要采集照片做纪念册，他趁别人不注意拿了一张。
谢灵泉因为照片少了一张怕被老师责怪而抹了好一会儿眼泪，贺彦风也把自己的藏起来一张，面对老师时，他挡在谢灵泉前面，腰板挺直得像个小将军。
后面是一张小学毕业照，他别有用心地站在谢灵泉旁边，摄影的叔叔喊“茄子”时，他假装不经意地碰了下谢灵泉的手，觉得这张照片好像就是只为他俩拍的一样。
再往后就是初中了。
初中时期的谢灵泉出落得越发水灵，不少人明里暗里想和她亲近。不过她从小学跆拳道，男生们也不敢太过分。这张照片是他偷偷从许愿墙上撕下来的。
高中的时候他新认识了一帮哥们儿，谢灵泉也有了自己的小姐妹。不过他俩还是以哥们互称，没什么事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闹得挺开心的。
没错！他仗着哥们儿的身份进谢灵泉空间偷了一张她的自拍照，然后洗出来了。
贺彦风不明白自己面对谢灵泉的时候为啥偷偷摸摸的，他一个钢铁直男，有颜有才，会打篮球会街舞的三好青年，不比她谢灵泉差。
他合上本子，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地，还找了几本厚书挡的更严实。又翻了一会儿聊天记录，翻着翻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别的情侣不都是一起逛街的？不都是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的？不都是穿情侣装的？这么一来……
贺彦风的脸又不争气地烧起来了，他自动脑补了和谢灵泉牵手漫步的场景，心一横，故作高冷霸道地发了条短信:“周五放学后等我，有事！”
也不等谢灵泉回，他关了手机，满意地睡了。
5
周五这天贺彦风特意起了个大早，先是打理了一下头发，又挑了一会衣服，甚至喷了一点香水，临走时还不忘照照镜子。
看着镜子里帅气阳光的自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朝父母一笑:“爸妈，我上学去了。”接着，故作优雅地关上门，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贺妈:“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贺爸一副了然的样子:“不久后我们会知道的，说不定是个惊喜呢。”
颜子逸正在背文言文，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香水味，熏得他立马捏住鼻子，刚要说什么时，旁边有人坐下了。
ldquo;贺彦风你干什么！赶着结婚？”颜子逸跳开三米远，拿书捂着下半张脸惊诧道。
贺彦风使劲闻了下袖子，的确有一点香味。原本以为路上被风吹淡了，没想到还有一点。老妈的香水果然靠谱！
他正色道:“颜狗，不是兄弟我说你。男人嘛就要干净清爽，你不觉得挺好闻？”
颜子逸摇了摇头，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一整天贺彦风都没怎么听课，被逼到最后一排的颜子逸也没空搭理他。
他想了很久两人要说点什么，怎样化解尴尬，怎样才能让自己显得更风趣有魅力。
手机亮了一下，是谢灵泉发来的消息，上面写到:“别忘了玉湖公园见”。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他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只等着下课铃响。
ldquo;5、4、3、2、1、”贺彦风巴巴地看着手表倒计时，数到“0”的时候不等下课铃响提起书包就跑。
反正是自习课，也没人管的吧？
等贺彦风骑着自行车冲到玉湖公园时，谢灵泉早就在那里等了。他跳下车，屁颠儿走过去。谢灵泉一脸凝重:“严肃来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贺彦风挠挠头:“我喜欢美国队长。”他一直觉得美国队长够勇敢，够坚强，是个爷们儿就要那样。
谢灵泉突然笑了:“那我当你的队长，成吗？”贺彦风露着一口小白牙乐呵呵一笑:“成，你当我队长就当我队长。”
谢灵泉红着脸低着头，快步往前走了。贺彦风推着自行车也急急赶上去。他想起上午查到的那些幽默又不失气节的攻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忍下去了。
两人并排走着，期间贺彦风不小心碰到了谢灵泉的手，他像个小学生一样鞠了一躬，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灵泉“噗嗤”笑出了声:“你平时不是挺没心没肺的嘛，怎么这会儿像个小女孩扭扭捏捏的？”
对啊，自己可是身高184，有颜有才的三好青年！怕什么呢？想着他的身板又不自觉挺直了，还顺便轻轻捏住了谢灵泉的手。
谢灵泉没有挣脱，低着头也没说话。他故作蛮横道:“别的情侣都是牵手的，我这么做又不过分。”说着还握紧了一点。
这么一来，气氛反而没那么尴尬了。贺彦风说着些没头脑的话，逗得谢灵泉咯咯笑，他看着谢灵泉笑起来也跟着她一起笑。
最后，贺彦风载着谢灵泉送到她家门口，其实，贺彦风心里是不想松手的，但天真的晚了，又下起了小雪，他只得放弃。
他和谢灵泉道别后，看着她慢慢走进家门，觉得心底里涌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好像非做点什么不可。他飞快的跑过去，在她惊愕之余拥住了她。
ldquo;谢灵泉，其实我多想就这么牵着你的手走下去，一直到老死。时间于我而言也就没什么意义，因为和你在一起，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没了你，我不行的。”
他颤抖着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发，抱得更紧:“你是个特别好的人……谢灵泉，在我心里谁也不能替代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纷纷扬扬的白雪掉在他的肩头，宽松的蓝白棉袄显得他的背愈单薄瘦削，昏黄的路灯将少年的影子拉的狭长。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摩挲着脖颈后面滚烫的液体，默默地说:“贺彦风，在我心里你也是这样的。”
6
颜子逸觉得贺彦风最近怪怪的，上课时对着一黑板公式也能嘿嘿傻笑，还时不时脸上泛起红晕。他阴阳怪气道:“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背地里可是在偷情。”
贺彦风一个激灵死死捂住颜子逸的嘴:“那不是偷情！那是地下小革命！”
后面打游戏的侯亚楠听到他俩的对话，手一抖，也顾不上游戏输赢:“贺哥！你真搞上了？哪家的妞？”
颜子逸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贺彦风死死捂住嘴，只能勉强发出几句呜呜声。
贺彦风对侯亚楠一记眼神杀:“猴子！别听他瞎说！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侯亚楠一惊，又默默打游戏去了。
今天可是情人节，贺彦风想了很久要送她什么礼物。玫瑰花太俗艳，巧克力没新意，吃火锅呢显得自己没品味，化妆品吧又不知道她爱用啥。
他捏了捏书包里准备好的东西，想着又不自觉笑了。
好不容易到放学了，贺彦风早早地等在教学楼门口，等谢灵泉下课后两人顺道一起回家了。
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时，谢灵泉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压的皱巴巴的纸袋子：“给你织的围巾，别嫌弃。”
如果不是维持形象，贺彦风觉得自己肯定会双手叉腰大笑一会儿，说不定还会跳起来。不过，为了在谢灵泉面前显得温柔稳重，他咳了一声接过了，打开一看是一条灰色的围巾，花纹简约，很适合他。
贺彦风心里欢喜的紧，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紫色的盒子，尴尬地笑了笑：“我手笨，你也别嫌弃我。”
谢灵泉要打开看，贺彦风一把合上，并塞进了她的书包：“你先别看！你家到了再看，记住，不能让第三个人看见。”
谢灵泉笑道：“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贺彦风也笑了：“打开你就知道了，一定要一个人的时候看，这是秘密。”说着还眨了下眼睛。
ldquo;知道了。围巾记得戴。”谢灵泉朝他招了招手便进去了。
晚饭期间，贺彦风被爸妈狐疑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他扒拉了几口饭，佯装淡定地说要去写作业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父母。
贺妈：“鬼鬼祟祟，一定有妖。”贺爸：“……说不定是个好妖。”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贺彦风乖乖的写完了作业。他伸了个懒腰，又想起自己送的礼物。
其实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画本子，里面画满了谢灵泉。从童年到少年，哭的笑的，生气的害羞的，吃蛋糕的她，领奖的她，打闹的她，每一页都是她。
7
有一次他去外婆家玩时，当地有一座伏羲女娲大庙，院中有一棵百年的红豆树。
传说只要捡到树上的红豆，便能得到伏羲帝与女娲娘娘的庇护，有情人百年好合，一世欢喜。他在树下寻了好半天，才找到两颗。
他把红豆夹在本子里，他想，两颗就足够了，这一世和谢灵泉在一起就真的满足了。
贺彦风摩挲着围巾，指尖传来阵阵暖意，他又觉得自己送的薄了些。转念一想，心意到了就行了，谢灵泉不会介意的。
他翻出手机，给谢灵泉发了一条坦白说消息：“请问谢灵泉女士，您对这件情人节礼物有什么评价呢？”
消息立马回复：“非常满意。”又弹出一句：“不过，要是以后每个情人节都是贺先生送的就更好了。”
贺彦风笑的欢快：“我会转告他的，贺先生也非常喜欢您送的礼物，也希望往后的礼物都由您来送。”
谢灵泉回了句：“深感荣幸。”又说：“晚安，谢女士的贺先生。”
贺彦风乐得打滚：“晚安，贺先生的谢女士。”他抱着那条围巾，沉沉的睡去了。
作者 | 顾燃
编辑 | 凌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