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曾经,浮梦中屡次闪现这样的画面:少年倚剑别红颜,伊人折鹤辞流年。
他,白衣若雪,长虹负背,穆然神色,临风而立。
她,长发垂肩,朱颜暮雪,含情脉脉,抬眼远望。
苍白的天穹中翻滚着红褐的血云,疾驰的湍流中激荡着墨绿的浪花。烈烈西呼啸吹,卷起枫叶满天飞。
“你要走吗?”她问。“是的”
“你真的要走吗?”他背对着她再次回答:“是的,我一定要走。”
他缓步走下白玉雕桥,缘溪远去,头也未曾会。她缓缓闭上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面颊。俯身倚栏洒下只只纸鹤。纸鹤顺势而下。蓦地,他心口撕痛,无意中发现顺流而下的纸鹤。“你若离去,我便折纸鹤送你千程万旅。”他脸色顷刻煞白,痛苦状闭目仰天;伸出右臂,向后方轻轻晃动,既而继续前行,直至身影在她视野中消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你我相识甚短,相比之时,为何如此之痛?也许真是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方换回今生的一次相识。
少年意,好仙侠,便有梦。梦中游侠的心寄情山遥水垠,驰骋于孤烟寒漠,是侠者,注定无怨无悔。仙侠的离别,不知是旧的终结,还是新的序曲?
梦中的痛楚终究不是现实,便喜好在现实中寻求梦中的痛楚,释怀心中的仙侠情节。因此,喜欢独身游沈园。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好,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残垣旁,我轻抚着那斑驳字迹,感受千年前诗人那歇斯底里的痛泣。掩面长吟:“若不是情到深处意难忘,又怎会百转忧愁绕心田。”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辗转几年,又见沈园。若陆游笑了笑,说了他话,没有羞涩的从她身旁走过,从此不见。不知他们的结局还会不会是悲剧,会不会催人泪下。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走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上,独吊遗踪一泫然。
每感慨至斯,我便会抽身离去,伤心之地,自古不可久留。无论是你的伤心地,还是他人的。
我不知为什么,在我眼中所展现出的世界总满是悲欢离合。爱也好,恨也罢;亲情也好,友情也罢;自己也好,他人也罢。一场悲剧刚刚结束,另一场悲剧却刚刚揭幕。我们在其中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角色。古人言:“诀别诗,两三行”区区三言两语又怎能尽吐胸意。于是古人每遇别离,时时感景伤怀,风气日积,传至今日,世人更加不能自已。
世人丰富的情感,难道只是用来泛滥离伤的苦楚?纵使我迷离于“莫道不销魂,人比黄花瘦”的幻境,面对绝决,我却会这样想:
人生在世不称意,何不撒笑看离忧。
也许会有相逢午后,相笑泯恩仇。
也许世人本不应言:
冬春雷,夏风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原创作者:舍暗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