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黛雅第一次遇见D先生是在D城博雅公司的面试大厅。刚大学本科毕业的她初来上海这个大城市求职,看着面试大厅里各色各样的人,哪一个不比她厉害神奇,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将抱在自己胸前的简历抱得更紧了。
9月的上海是如此繁华,车如流水,灯火通明。就连空气的味道里都充满了享乐的气息。许黛雅穿着算不得时尚的纱体连衣裙等待在面试间外,她左耳的那颗旧旧的天蓝色水钻耳钉被她白皙的肌肤映衬的更加显眼。她还算不上是一个潮人,但却也喜欢追逐时尚,也看《杜拉拉升职记》,深谙职场心理,懂得职场的不易与艰辛,她也懂得“对外表的美丽比任何介绍信都更有效”这句亚里士多德说过的名言,也深知自己面部的外观和172cm的身高已经给足了她优势。只是,许黛雅的天性却并不在此,她的内心里时常都充斥着自卑感,但她的灵魂里却又充满了张爱玲般孤独的偏执和高贵。她所真正想要选择的,是她喜欢的,而不是选择,喜欢她的。
等待已久的门终于打开了,许黛雅缓缓地舒了口气,大方利落地走了进去。她的面前,坐着的是D先生。
D先生穿着一件打着黑色领带的衬衣,但却丝毫不缺少时尚大方的感觉。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如此的完美,高挺的鼻梁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漫不经心般地在许黛雅的简历上停留了几秒。他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许黛雅,将简历放回了桌上。性感的嘴唇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勾起了微微的弧角,磁性的声音仿佛在瞬间就穿透了许黛雅身上的每个细胞。
“听着”,D先生简单地说道,“我不想听你说你的任何其他信息,只告诉我一句话,你觉得你会在这个公司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真是久违的感觉,D先生的声音与神情是如此的孤寂冷漠。许黛雅知道自己的灵魂在这瞬间已被D先生毫无保留地虏获,看着D先生那深邃而冰冷的瞳孔,她只是冷静而清晰地答道,“既然选择,就从不放弃。”
二
许黛雅是在D城的一家酒吧找到了D先生。
D先生就像不能在任何人身边多停留一秒的风,许黛雅每次能看见的就只有他离去的背影。他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多余的神色。冷漠的让人窒息。许黛雅就像一只只愿安静默默呆在他身边的小猫,但D先生身上所散发的孤独感却是真的让她的这一点点念想都望而却步。
有人说D先生天生就是一个孤独者,但他喜欢去酒吧,喜欢听那里面的DJ唱歌。
许黛雅不敢猜测D先生去酒吧听DJ唱歌的理由,不过,在找遍了D城所有的酒吧后,她还是终于看到了坐在酒吧前台低着头独自喝着鸡尾酒的D先生。而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
D先生低抬着的眉梢在DJ的歌声里终于有了一丝跳动,抬头看见坐在他身旁的许黛雅,他没有露出丝毫吃惊的神色,只是似乎充满醉意地说,“原来你也喜欢来酒吧听DJ唱歌。”说完,他将自己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提着自己的包跌跌撞撞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许黛雅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是172cm穿着高跟鞋的她在D先生面前依然要抬起头,她看着他脖子上松开了的领带,自然地伸出手去帮他系好,“你喝多了”,许黛雅全心全意地看着D先生此刻的一脸失落,“今晚我来给你开车。”
躺在车上的D先生酒意浓浓,许黛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扶下车。在她将D先生扶到公司里他的办公间时,D先生竟模糊地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还未来得及收手之时,她已被D先生压倒在了沙发上,D先生香甜的带着鸡尾酒的气息柔柔地散发在许黛雅的耳边,只是此时,她却如此清楚地听到D先生唤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许黛雅的泪从眼角溢出,仿佛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心像撕裂般地疼,她狠狠地推开了D先生跑出了房间。
三
D先生现在已经是总经理了,他频繁地出现在公司里,尽管神情依然,性格未变,但在许黛雅辞职离开的这三年里,他确实有所改变。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人会刻意去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丝毫改变。因为在大家眼里,D先生永远都是那个D先生,从未真正改变过的天生孤独者。他的身边从不缺少女人,而这些女人身边,却永远地缺少了一个D先生。
博雅公司的法国子公司已经正式营业,而D先生也将立即启程前往法国对博雅子公司进行全权管理。只是,在去法国前,他还要最后去一次自己已经三年未去的那家酒吧,然后,尘封记忆。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鸡尾酒。只是已经三年未曾有过体味,三年已经未曾有过触及。一首首DJ唱的歌曲回荡在整个酒吧,D先生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喝着混着泪水的鸡尾酒。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舞台传来,那么清晰,那么的欢愉之中透着无奈的伤意。D先生此刻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看到了,此刻正在唱歌的人,竟然是站在舞台上的许黛雅。
三年未曾相见,D先生没有想到,许黛雅竟然来到这个酒吧成了一名DJ。
所有与许黛雅有关的画面开始在D先生的脑袋里浮现,这个清冷孤傲但却又如此坚决的女人,和自己曾经爱过的她是何等的相似,可惜自己在她面前,却从未能真正读懂自己的真心。只是未曾想到,自己逃避了她那么多年,最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在自己还有唯一一点冷静之前,D先生再也不能容忍自己在这里有哪怕多余一秒的停留。因为他不知道,一向冷静从容的他在下一秒会干出什么。
刚一转身,D先生竟没有想到,他已被身后的许黛雅拉住,淡然却又坚决的熟悉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你还是要走,三年过去,难道你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真心?”
“放开我”,D先生没有回头,强压住自己此刻的内心涌动的万种情绪,他对许黛雅的声音仍然如此冰凉,如此令人窒息,“你分明知道我爱的是她不是你,而那个她,早就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唱歌?”
酒吧里灯火通明,音乐回荡在整个大厅。然而此刻这所有的一切在D先生和许黛雅的世界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整个世界里只能听到他们此刻彼此的呼吸声以及此刻许黛雅动容的回答声。
“因为我爱你”,许黛雅的回答是如此的简单明了,“我愿意成为她的影子。只要你还爱着她,不管你在不在这里,我都会在这里为你一直唱下去。”
许黛雅那简单明了而又清晰坚定的声音是如此的不容丝毫怀疑,仿佛瞬间就消融了D先生声音里的所有的寒意。此刻,D先生也已经再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心,只是在他身后的这个女人,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她的所有话语,此刻,已经完完整整地将他彻底征服。第一次,他冰冷的声音里有了温柔和哽咽,“傻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
他的腰已被许黛雅温柔搂紧,“既然选择,就从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