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匹夫》是一部极度风格化的电影。而风格化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如杜琪峰,那些换了其他导演会诟病的细节通通都成了他的标签;用得差如阿甘,山寨成了这位拍过《天黑请闭眼》《闪灵凶猛》《高兴》的导演永远挥之不去的标签。
杨树鹏虽然作品较少,但如果把他的最新作品《匹夫》和之前的《我的唐朝兄弟》拿来做比较,可以看出,他也有着自己的风格化。《烽火》里碍于成本所限,风格发挥得还不是那么明显,在《我的唐朝兄弟》里,略有成型;而在《匹夫》里,这种风格开始确定下来。杨树鹏的风格,夹杂着一种草根的烈性,在荒诞中的黑色幽默,以及通过匪夷所思的剧情细节带给观众强烈的讽刺感。
这种手法,做好了,就是大师级;而做不好,观众就会毁誉参半。而才经过三部大电影磨砺的杨树鹏,自然还处于毁誉参半的过程中。
《匹夫》是一部优点和缺点都特别明显的电影。优点,在于上面提到的杨树鹏的风格。很草根,很有烈性,故事里,无论是黄晓明饰演的大当家,抑或张译的新郎官,甚至坐着演完全场的老高,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烈性,而且角色的为人处事很容易赢得观众的亲切感——他们都不装。黄晓明重兄弟情义,重女人情谊;张译看似拧巴,实则心怀大志,同样也重女人情谊;而就连只有一场戏的老高,通过怕老婆这一点,也把这个人物的鲜活可爱给营造了出来。人物虽然抽离、荒诞,但却接地气儿,这是优点。
此外,中段地道战里的长镜头,也是全片的精彩之处。在这段地道里匪帮和日军互相攻坚的战斗里,杨树鹏用一个长镜头展示了匪帮和日军的较量,近战、肉搏、刺刀、枪战、手榴弹全部用齐,镜头随着地道内各个不同的地点的敌我较量上串下跳,令观众目不暇接。很明显,杨树鹏对这个镜头是故意而为之,而效果,相当不错。
另外,影片的主题也值得肯定。一群在乱世里苟活的匪帮,劫富济贫,烧杀抢掠,没有目标。直到张译和他身后那个呼之欲出的“组织”的到来,方有望饰演的匪帮大当家才开始逐渐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以致于最后走上对抗日本人的英雄之路。对于这种过去会拍得很主旋律的题材,杨树鹏和一众编剧处理得不错,至少不似过去那样生硬说教,令人反感,方有望的性格转变,可以让观众接受,相反,张译这个角色的背后故事空白太多,却会让观众想入非非。
至于担任全片最重要角色的男主角,黄晓明饰演的方有望,在看电影之前,一直是一个令人担心的存在。毕竟,黄晓明之前在电影里的表现并不算好,电视剧留下的英俊小生形象严重干扰了他对于戏路的拓展,这次他担正男主角,又自己投资当出品人,还是演一个匪帮头子,究竟有多大的说服力,一直是一个我心里的疑问。当看到电影前段,影评黄晓明从监狱的缺口里露出脸庞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次黄晓明选对的角色。他遇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角色,方有望的豪迈气概,被黄晓明演出了棱角。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个匪帮老大实在太注意皮肤保养了,身上竟然一个刀疤都没有。
而缺点,就是故事在叙事层面的不足。一个其实不算复杂的故事,愣是用倒叙、插叙和技巧性严重不足的多线叙事给打碎了。如果碎得像《疯狂的石头》或者《失忆碎片》那样,倒也是好事;但显然杨树鹏对故事的把控能力还没有宁浩或者诺兰的程度(不过,宁浩在《黄金大劫案》里也露怯了),令观众在前半段里,很容易犯糊涂。
此外,在匪帮从“毫无目的、无所事事”到“万众一心、浴血抗日”的过渡,也缺乏必要的交代。简单来说,这群有勇无谋的真匹夫,如何能因为一个半拉子加入这个团队的张译,开始转变。而且,经过了那么多牺牲之后,最后的决战,依然继续着“有勇无谋”的套路。匪帮能战胜日本军队,完全是导演的上帝之手所安排,按照电影里的打法,一准是个全灭的命。
第三,叙事的节奏也存在问题。前半段的高潮戏份是匪帮戴着娃娃头抢劫银行,这段把“有勇无谋”表现得很明显,也是全场反映最好的一段;但接下来,张译和匪帮的你来我往,相当平淡,故事缺乏烘托,一直到日军进攻,开始地道战,故事的味道才算提升起来。这当中,杨树鹏大量没有必要的抒情,是致命伤。这种充满了导演个人想法的慢镜头和远景,破坏了电影的整体节奏和质感。
当然,《匹夫》绝对不是一部一无是处的电影,它是有诚意的,“战车出没注意”会让人会心一笑,水手服 日本刀 血溅四方会让很多日本电影迷、游戏迷大呼过瘾、匪帮里那些性格鲜明的匪徒们也令人印象深刻(这方面,同期宁浩的《黄金大劫案》里那些被抹杀了性格的配角就显得逊色许多)。故事最后的主题也很有意思,一群人挟持着八千岁前往横滨,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匹夫》有续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个结局,足以让观众思索良久。也许,方有亮和他的匪帮,是要把有勇无谋的真·匹夫路线进行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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