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開始,我在家裡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屋子,是哥哥上大學後留給我的,這裡是個安靜的地方,尤其在夜裡,除了隱約的蟲叫聲,只剩下月光。
起初,我不習慣,我很納悶寫作業為什麼要一個人處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在小學的時候我就曾在和姑媽看電視的情況下完成了作業,並且思路和字跡都堪稱一流。自從有一次真的是為了一部連續劇的大結局忘了寫作業,被老師找了家長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那樣正經的做過作業,我開始心不在焉,同一個人安靜地處在屋子裡一樣心不在焉。每次,我總是寫一半就想幹點別的,最好是能靜靜地看點什麼。可是屋子裡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張床,幾袋糧食和一張桌子,就剩下後來外公八十四大壽的一張牌匾,但是在後來,情況變了。
屋子裡還是那些東西,只是多了一張合照。那年已是高三結束,其實我在那三年期間早已沒有什麼正經的作業可寫,我總是看著那個合照發呆,我心裡在想一個人,三年中,每時每刻。
那個合照有點讓我失望,關鍵是太匆忙,也太傳統,男生在一起,女生在一起,她在鏡頭的最左邊,我在鏡頭的最右邊,她蹲在第一排自然微笑著,我站在第二排,勉強高興著,滿眼的心思,我想我當時肯定是還想幹點別的,比如叫她單獨拍個合影,但是我翻遍了抽屜的每個角落,沒有找到,其實根本沒有拍過,我總是在空間的遺留時間裡尋找奇跡,可是滿屋子寂寞無處可藏,不會有第二張她的樣子留在此地。
又從高一開始說起,因為她也是從高一開始被我喜歡。
我曾經寫過關於她的一篇文章,就是那篇《過去的瑣事》,我剛才又讀了一遍,感覺亂七八糟。
她個子不高,微胖,算是長髮,很白,笑起來很好看,尤其是那個黑框眼鏡給人美感,我在一瞬間就覺得她特別漂亮。
高一我還是懵懂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沒有一點要開始戀情的意思,那時她還是平凡的她,不太耀眼,但非同一般。我隱約覺得有人也偷偷喜歡她,不出我意料,我當時的同桌就這麼直白地告訴我:“我喜歡××”,然後我就傻眼了,他接著問我喜歡誰,我楞楞地搖了搖頭,決定高二再開始我的愛情,那時候就可以擺脫這份尷尬的陰影。後來我才明白,愛是赤裸裸的,不必退縮,也許那時只稱得上喜歡,也許還是太羞澀,反正終歸是錯過。
高二分班,我們都是理科生,但是我在十五班,她在十三班,我在三樓,她在二樓,我覺得自己悲催極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我開始聽到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由於老師缺乏,學校決定重新分班,五個班壓縮為四個。那幾天我每時每刻都在心裡祈蹲约耗芎退衷谝粋班,後來還真如願以償了。
但是我們的關係依舊停滯不前,用當時的現狀說,我們沒任何交集,僅僅在一個班而已。
在我還為自己的想法蠢蠢欲動時,她已經在班級裡大展宏圖,勝任了團支書一職,僅次於班長,有時甚至超過了班長的話語權。
她越來越出色,越來越漂亮,像一輪明月,耀眼璀璨,而我開始滿臉長痘,類似月光下的雜草。
我跟她唯一的關聯是我們高中在同一個班三年,但這不是優勢,到後來,越發不是。
高二下學期,一切依舊沒有變,班長和團支書一男一女都是出類拔萃之人,我甚至在背地裡想,他們在一起才應該很般配,班長不是很高,但是很帥,為人處事也是極為老練,當時大多數女孩都暗戀他,但是特別莫名奇怪,有一天忽然他發糖給我們吃,說是和我們班另一個女生好了,讓我不可思議了好久。但是這並非是我的機會,我一直低頭自卑,忘了喜歡該怎麼去表達。
高三,時間很快,由於當班幹部的原因,她拉下了很多功課,一度想放棄班幹部一職,但沒人勝任,也沒人會比她做得好,考慮到高三學習緊張,學校對高三的活動開始分得很少,她也慢慢投入到學習之中,但是她後來告訴我可能趕不上了,數學和物理讓她有點吃力。
畢業前夕,我們同所有畢業季的學生一樣,撕紙,鋪滿教室,混亂中,我讓我的同桌拍了她一張照片,但當時手機太破,沒過多長時間就壞了,並且沒法修理。慶倖的是有合照,但終歸不能抵消我的遺憾,我從未向她透露或任何喜歡她的跡象。
《匆匆那年》上說,散夥飯還不表白的傢伙,都是笨蛋!現在我覺得說得特別對,總該讓對方知道點什麼,讓喜歡的人蒙在鼓裡,這算什麼事啊?
她有男朋友吧?我總是安慰自己的膽怯和懦弱,直到各自離去。
大一,她去了廣州上學,我喜歡上了另一女孩,但卻一直在自己的小屋裡看那張合照。
寒假的時候,有個同學問我去不去高中同學聚會,我問都有誰去,他大體說了二十多個,當聽到有她時,我直言不諱地答應,肯定去。
當時依舊是她在組織,藍色羽絨服看著特別亮眼,忙碌的身影同當年一樣,我忽然覺得一切都沒有變,時間也許根本就沒有走。
我們先是吃了飯,大概有兩桌,然後去唱K。路上我故意和她走在一起,我們說了幾句話,我大概忘了,但一路也沒有提到感情之類的問題,無非是大學生的一些問題,並且一路上我感到自己穿著弱爆了,亂七八糟的搭配,特別小學生。
唱K的時候,我就坐在角落裡,先後有很多同學放聲高歌,中間從北京臨時趕回來的一個男同學,然後他們合唱了一首《微博控》,我知道那不代表什麼,但總感覺怪怪的,心裡不舒服。後來我提前走了,走的時候她刻意要了我的電話。說是下次聚會再聯繫。
回家後我又拿出照片來看,她微笑的樣子很真眨瑢χ钦掌奈遥屛宜查g不知所措。
大二,廣州的公司招人,我竟然傻了吧唧地去面試了,原因是可能會在廣州遇到她。
去廣州實習之後,我打了她的電話,去花都找過她一次,但始終沒有見到,我開始覺得人不能強迫緣分,所以把電話刪了,沒有了任何聯繫的可能。
我想,已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人也許變得面目全非,這個城市中的每個男孩都有可能成為她的男朋友,就我最不可能,這就像一個定律,老天不會讓曾經熟悉的人那麼容易成事。
可是現在每次回家,每次一個人坐在小屋,我都習慣性地打開抽屜看看那張合照,看看她的樣子,不知道變了多少,可能我們曾在街上碰到過,只是我不曾認出來罷了,我可能還是有點喜歡她,於是我明白,小屋也許不是用來寫作業,更重要的是用來思念喜歡的姑娘。
如此給自己感情一個獨處的空間,青春的悸動才會異樣神秘和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