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游记

发布时间:2021-09-04 23:17:51

署假期间的一个晴天,我驾车带着女儿去韶山参观毛泽东故居,瞻仰一代伟人遗存的风采。下午两点返程,从潭邵高速转到临岳高速,路况立刻好多了,新修的草沙路面像黑色的绒毡在前面伸展开来。车轮履着沙沙的柔音,跑一百二十码也感觉不出快来,比在破烂拥挤的潭邵高速跑八九十码的感觉还要好。下午四点,南方的天际淡淡地冒出一座高山,在阳光下连绵起伏,我想那就是南岳衡山了,心中一阵惊喜。跑了一程,远山清晰起来,由淡漠的一抹浅蓝变成了深蓝的色调。不久,道路旁边出现一个指示牌:南岳出口两公里。一眨眼,又出现一个指示牌:南岳出口一公里。接着右侧露出一个匝道,我果断地拐进去,开始了我们的南岳之旅。

出了收费站,眼前是一条破烂的乡间公路,歪歪扭扭地在田野伸展着。道路旁边有一个石料粉碎场,大堆大堆的矿石和碎料在烈日下吐纳热能,周围的空气都在抖抖地颤动。碎石机轰鸣的声音在干燥炎热的空气里激荡着,显得格外剌耳。过了碎石场,进入田地间,抬头一望,曾经遥如迷梦的山岳以其雄伟的姿态傲然挺立在眼前,让人感觉到它巨大而真实的存在。简易公路向山脚延伸,来到一个丁字路口,我不知走哪个方向才对。

女儿说:“叫你装个GPS导航你不装,现在晓得为难了吧?”

我尴尬地一笑:“原先很少出远门嘛!好吧,这次回去就装!”

但现在的问题必须解决,解决的办法是找人询问。正好路口的右边有一个专门贩卖礼佛用品的小商店,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立在店前,见我的车子犹豫不决地缓了下来,立刻上前伸手吆喝。我降下窗户,打算问问他,他马上问道:“去南岳的吗?”

我想,这里的人真热情呀!便笑着回答:“是呀,师傅,往哪个方向?”

他并不指点,却揽起了生意:“到我这里买香烛吧,批发价,比山里便宜得多啦!”

“一定要烧香吗?”我疑惑不解地问。

店主惊讶地说:“去南岳就要烧香敬佛呀!不然来这里干吗?我这里香烛火纸样样齐全,师傅在这里买一点吧,要不,到了南岳就贵得多了!”

我原本是来看山的,只想感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手笔,感受大山险峻挺拔的壮美,确实没有想过还要烧香拜佛的事情,想起那些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样子,我的心里就想发笑。但是,如果我不给这个店主做一笔生意,看来是不能指望人家给你指点路径了。于是我停下来,下车走到店里,我问:“烧香拜佛需要用些什么东西呢?”

店主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什么求财的,求福的,求子嗣的,求事业成功的,求全家平安的,求婚姻美满幸福的,不一而足。总之,只要去烧香跪拜了,人生就不需要奋斗了,一切欲望都能籍佛祖得到解决;或者说,冥冥中有着许多的神,总是给人生设计障碍,但是只要你去烧香祈告(行贿)了,诸神就会给你免去这些障碍。如此看来,各路神仙并不见得高尚呀,其作为和人间贪官泛滥的腐败多么相似!无由心造的神佛不就是中国人为人处世的心理写照吗?见我听得并不认真,店主就有针对性地向我推荐了一个全家平安香,一共四五样,七七八八花了四十块钱,做一包包了,店主向左边一指:“往这条路进去。”

起步时我再问了一句:“到南岳还有多远?”

店主说:“还有二十多里路。”

我吃了一惊,以为就在眼前的南岳原来还有这么远?看来这山还真的很大呀!店主见状,补充说明:“前面就是东湖镇,镇中心向右转直接进山。”

不到五百米,果然有一个小镇,麻石铺就的街面破旧狭窄,守店的男女聚在门前,东一堆西一堆围着桌子搓动麻将,光屁股的小孩满街乱窜。当街的店铺,除了传统的副食理发店,清一色的贩卖礼佛用品,连空气中也荡漾着一股香烛纸钱鞭炮之类混杂的幽香。这景象带着古旧的色调,让人恍惚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岁月,但人分明是现代的人,个个脸上写满了精明,见了外地车辆,都转过身来盯紧了准备拉生意。

有了丁字路口的经验,我不敢打开窗户,小心翼翼地在窄街上行驶着。到了镇中心,果然有一条向右的直街,我便拐过去。走了不到两百米,街面消失了,两边是稀疏的民房、田地和灌木,再往前走,出了一个叫草子坳的小山村,道路便陡峭起来,羊肠小路向山中盘旋而上。路面似乎铺过沥青,但年久失修,已经破烂不堪,大部分地方裸露出泥巴和沙石,显得非常荒凉。

在我困惑于这种烂路和南岳的盛名极不相称的时候,接连有私家车从我身后超过去,火急火燎地往山上赶,也有小车不断地往山下奔赴。女儿说,她的一个同学的爸爸是房地产老板,每当一个楼盘圆工的时候,他都要赶到南岳来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发财。这些匆忙前行的豪车是否也装载着同样虔诚的老板呢?

迂回不断的S型山路陡峭狭窄,右侧是峭壁密林,左侧是灌木掩蔽的不可测的深渊。一点六排量的车子只能开二档,一些转折的地方更陡,需要开一档才能冲上去。车到麻石岭,道路分岔,左侧的道路更加狭窄,路旁分布着几座民房,分明是一个小村落。我跟随前车的辙印继续向右行驶。在一个转弯的地方,一辆出租车打着小弯一下子冲下来,我赶紧刹车,对方盘子一拐,侥幸别了过去,向山下走了。我的车子在陡坡起步,但是连续两次都失败了——这地方确实太陡了。我只好后退几米,到一个相对缓和的地方,终于起步冲了上去。回想刚才的镜头,确实有点后怕。如果刚才和那辆出租车撞上了,就会沾惹无尽的烦恼。人家是本地人,和本地人打这种官司,外地人总是要吃亏的。这个道理,只要是中国人都懂的。

但毕竟没有出事,心里不免欣慰。车子继续向前,也不知绕到了山中的什么位置。一道略微平直的道上,一声尖锐的哨声把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手臂上带着红袖套的青年大汉拿一面三角旗立在路的中央,威严地吹着口哨打着手势让我停车。我赶紧停了下来,心里惴惴地想着,今天可能真的要遇上麻烦了。也许这里不准通行,我犯了人家的规矩?为了免除异地罚款的烦恼,一路上我谨慎地尊守交通规则,不闯红灯不乱停车不超一百二十码,躲避了电子罚单和交警敬礼的恐惧,没想到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惹上了行路的祸端。大汉和一个矮个的女孩走过来,大汉说:“我是这个路上的管理员。你能捎上这个女孩一程吗?”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遇上了劫道或罚款的呢!不就是搭一个人吗?况且这个女孩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充其量不过八十斤。我爽快地答应了他。我让后座的女儿挪一挪让个位子,女孩便上了车。“管理员”依然站在车门边,我随手递给他一支“芙蓉王”香烟,他的傲气立刻转变成卑怯谦恭的笑容,点头哈腰地接了。我知道他就是这山里的一个村民,却搞得像个红卫兵似的吓人呢!

我们继续前行。女孩自称是本地人,在山上当导游,并热心的询问我有什么旅游计划。我心里欣然,捎上这么一个女孩并不仅仅是个负担,还可以向人家打听一下山上的情况呢。我坦率地告诉她我们来南岳是临时的决定,只是慕名而来,没有做什么准备。交谈了一阵,导游女孩已经和我女儿打成了一片,车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导游女孩非常会说话,言语间极力夸赞我是一个好爸爸,有心带女儿出来玩呢;并说她就没有这样的一个好爸爸了。她的话说得女儿心花怒放,眉眼间充满了骄傲,我却不好意思起来。道路两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茂密,空气也比山下凉爽了许多,我适时恭维她一句:“怪不得你长得这样漂亮,原来住在这个山里空气好呀!”女孩说:“这个山里的空气是很好的,温度比山下低四五度呢!”

接下来,导游女孩问我是去山巅呢还是去大殿。我问她:“山巅怎样?大殿怎样?”

她说:“山巅有圣帝殿、观音寺、祝融峰;大殿就是南岳城区,烧香的地方。”

女儿问:“有看日出的地方吗?”

导游女孩说:“有啊,祝融峰就是看日出的地方。”

女儿一听就欢喜得跳了起来,极力要往山巅走。导游女孩说:“看日出也得明天早上才行呀!现在还是到城区去,烧烧香,找个地方住下,吃饭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我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出来玩不就是寻个开心吗,得从容一点才好呀。反正我带足了现金,银行卡上也有两万元余额作为储备,便依她的建议准备先去南岳城区。经过长途跋涉,车子终于开到了山路的脊梁,我姑且把它称做“天台”的地方。那里有一方小小的坪地,汇聚几条分岔的道路,路边有一些低矮的房子。导游女孩说,这里是岳林乡政府所在地。向上的那条道路就是通向祝融峰的,另外两条道路是不同方向上山的路径。我点点头,知道了这些也就够了,明天再来领略山上的风采吧,于是略微停顿,开始下山。

因为山的这一边才是旅游线路的“正路子”,下山的路比山那边的路好走多了。全程道路外侧安装了钢质护栏,并且刷上绿色的油漆;光洁的沥青路面青幽幽的在密林深处左右盘旋,汽车在上面行驶没有一点声音。只要别着二档轻带刹车,就能操控车子平稳流畅地顺着S型路线蜿蜒滑行。女儿由此产生类比联想,忽然说:“这好像打卡丁车游戏呀!”

我说:“这可不是虚拟的哟,这是真刀真枪的游戏呢!”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过,到了一个叫做娥公寨的地方,这种悠然的欢悦再次被紧张所取代,连续几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让人心惊肉跳,来往车辆使劲地按着喇叭提醒对方。撞巧在一个转弯的地方我和一辆上山的车子相遇,双方只好缓慢地驳过去。过了这一段,道路又顺畅了,柔和曲折的线条像流行音乐优美的节奏。我们踏歌而行,下了榧子垅,路况开始平缓。透过树隙,南岳城区一刬展现在眼前,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在阳光下闪着白花花的亮光。再走一段,和另一条登山的道路相连,合股处往下路段称做天柱路。那条岔道比我们下行的线路更加陡峭,不断有车子从那里向山上冲去,原来是一条更为便捷的攀登山巅的道路。我们继续向山下行驶,转了不知多少个弯,终于成功地翻越衡山,进入南岳城区的街道。

导游女孩指示我由一条横街折进去,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停车。车一停,女孩赶紧下车走了,在我捡拾贵重物品准备锁车时,她带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两人热情地带我们去烧香的地方。经过一条横街,肥胖女人指着一个店铺说:“这个店子是我的,师傅进来卖些香烛纸钱呀!”我声称已经买好了,并让女儿提起来给她看。女人眼尖,看了看说:“你那是平安香。今天是文举菩萨生日,大喜的日子,你得给文举菩萨进香,祈求保佑呀!”

我估计在她的嘴里,文举菩萨天天要过生日的,便说:“已经买了这么多了,还不够吗?”

她再次强调:“文举菩萨生日呢!”

我转向导游女孩:“烧香在哪个地方?”

肥胖女人眼见生意无望,便说:“你把车停在这里,不和我做一些生意吗?”

我悚然一惊,知道她那软绵绵的话里明显地露出了威胁,就像棉花包着一把匕首。其实停车的地方离她的店子好远呢,她何出此言?再看那个女孩,忽然就没有了好感。她坐我的车翻山越岭过来,没有一句道谢的话语,却预设了一个局子来坑人。什么导游的身份?她和这个肥胖女人也许就是一伙的吧!女儿心里忿恨,拉着我要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肥胖女人的店子:“好吧,和你做点生意。你说,我还要买些什么?”

肥胖女人拿出一把香火盒子来:“你买的是平安香,还有这个文财香、注生娘娘香、圣公圣母香、观音大士香,财神老爷香,你都没有买呢!”我说:“这个多少钱一个?”她说:“两块一个。”我记得在东湖镇的时候,丁字路口的店主给我一元一盒。但这点小钱我懒得和她计较了,看看还缺两支蜡烛,我让她再卖两支给我。她拿了蜡烛放到柜台上:“这个十八块钱一支。”我说:“怎么这么贵?在山那边,人家只要五块钱一支呢。”她说:“那边是那边,这边当然不同啦!靠山吃山嘛!”

这种露骨的直白真让人无语。女儿再次拉我的胳膊拖着我走,我说:“好啦好啦,就十五块一支,再拿五个香盒,给你四十块,可以吗?”我说完立刻掏钱放在她的面前让她找零。女人并不接钱,却拿一支笔给我:“在香盒上写上你的名字,这样烧了才有用呢!”我说:“我有笔呢,等会儿再写。”她坚持说:“现在就写嘛,反正就要去烧香了。”

她罗嗦了半天,不就是为了钱吗?怎么对我递上的百元大钞无动于衷呢?反而偏执地要我在香盒上写字?我立刻警觉起来,如果我当着她的面在她的香盒上写上名字,不但有泄露隐私的尴尬,还有可能中招。因为只要我写了字,那些纸盒包装的木宵就非买不可了,然而价格可能就不是刚才议定的每个两元,而是十元。

我不由有些气愤,改用有些强硬的口气说:“你先找了零钱我就写。实话对你说吧,我并不信什么菩萨,只想让你做一笔生意,但是我喜欢来痛快的,不喜欢别人对我使阴招。就四十块,如果行,你就找钱;如果不行就拉倒,我一样都不买了!”

我说着抓起了柜台上的纸币。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怔怔地看了看我,只好委屈地成交。我们走出店子时,导游女孩也不热心告诉我们大殿的所在了。我们继续向那边走去,果然有一个空旷的场地,一座庙宇立在当庭,但大门紧闭,显然已经过了烧香的时间。

避开了那两个女人,女儿开始埋怨我:“爸爸你太软弱了,人家明显地在宰客,你还要跟她们做生意,拖都拖不走!”

我说:“我难道不知她在宰客?这点小钱小米,我是故意让她宰的。你想到过吗?我们的车子停在那儿,你惹恼了人家,等你走远了,砸了你的玻璃放了你的气,让你哭天无路!这叫舍财免灾,知道吗?”

女儿愤愤地说:“在路上,我觉得那个女孩好好的,现在越想越恶心!什么导游?是个骗子!”

我本来想到庙里给那些莫明其妙的神仙烧了这些东西,现在忽然没有了兴致,倒不如趁着天色尚明到城区去逛一逛呢。便让女儿提着一大袋礼佛之物在大殿前站着,我去把车子开过来。我开车的时候,导游女孩又折了过来:“怎么就走?”

“到城区去看一看。”我说完不再理她,关了车门开始倒车,导游女孩知趣地走了。我把车开到女儿面前,将那些东西丢进后备箱里,便驶往城区街道上慢慢地逛了起来。

这里屈指可数的几条街道纵横交错,虽称衡阳一区,却并无规模,也无其他产业,纯粹就是依托衡山吃旅游饭的一个地方,因而游人便成了这里居民发财的唯一源泉。对游客来说,当地人提供正常的服务当然是必要的,但是激烈的竟争和贪婪的欲望导致唯利是图不择手段的现象,就让人望而生畏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摩托车追了上来,靠在我的车窗边使劲地摇手。我降下车窗,才听清那人说:“师傅去我那儿住旅馆吧,床铺干净有电视电脑带空调的,一间只要三百块一夜,保你满意!”

我知道,在内地二三线城市,私人旅馆一般的住宿价位在百元左右,便反问:“你开小旅馆的吧?三百还便宜呀?”摩托车上的男子说:“在我们这里当然是便宜的啦,大酒店里最少也得七百块呢!来吧,来吧,包你满意!”

女儿见那人纠缠,让我赶紧关闭窗户。我依言升起窗户玻璃,并加快了行进速度,摩托男也加速追了上来,不时抬起一只手臂使劲地摇晃。我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前去,摩托车依然追了好一阵才失望地停下来,渐渐地落在了后面。那人不追了,我松了一口气。见过拉客的,还没见过开着摩托车拉客的,南岳人真的很牛啊!

我绕回山脚下的金沙路,想去游客中心了解一下旅游的相关信息。这条小街是南岳庙的所在地,还有一个万寿广场,同时也是上山的起点。街道周围的小饭馆一间挨着一间,不时有人出来吆喝拉客。每一个店门前都画出几个泊车位,那是供吃饭的客人临时停车的位置。我还没打算吃饭,不好去占用饭馆的泊位,但是一时找不到可以停车的地方,只好慢慢地在街上溜达。到了广场,我靠边停车,让女儿去游客中心看看。她刚下去,一个城管从一棵树荫下站了起来。我赶紧起步,这才发现路边立着的一块牌子,上面生猛地写道:“违章停车,拖走!”

我一路走过去,这才发现广场的一侧有一块洼地,躲在一栋建筑物后面,当街一个入口,挂块“停车收费”的牌子,估计价格不菲。我只是到这里来看一看,马上就要离开,便不想进入停车场内,但是舍此再无一个合法的地方可以临时停车。我同时发现,这条街道城管云集,三五成堆地站在路边,虎视耽耽地注视着过往车辆。我慢慢地转悠着,心里非常警惕,不敢稍稍懈迨,否则让城管逮个正着,非狠狠地咬上一口不可。本来为了寻开心才出来旅游的,如果无端惹上祸害,被这些人薅弄一顿,岂非自取其辱?哪里还有游兴呢?

在街道上转了两个来回,女儿从游客中心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张“南岳游览指南”的资料。我靠了过去。她不紧不慢地在广场上走着,并不理解我心中的焦虑。我从后视镜里一看,三五个城管正向我走来,我急促地喊道:“快上车,城管来了!”女儿惊醒过来,急走几步飞快地上了车,我立刻起步,狼狈逃窜。城管见我走了,都站下来不追了,其中一个伸手指了指,厉声喝斥了一句什么。

出了金沙路,吊着的心才落下来。我感觉到,整个南岳就象一个预设好了的局,精明而且冷漠,要想尽一切办法从每一位游客身上尽可能多地放出血来。这种刻薄委锁的气息和衡山磅礴大气的雄风背道而驰,简直水火不容。

俗人已然如此,在那香烟燎绕、钟钹齐鸣的地方,大师们又会怎样呢?如果要真心参惮,就要像释迦牟尼那样远离红尘,静心悟道,修行断惑,涅槃成佛。可是无一例外地,被铜臭熏黑了惮心的假和尚假尼姑们全都云集旅游胜地,应时而动,以“钱途”为其中心。他们一旦假装正经地敲起木鱼来,恐怕更加令人恶心。

我本意打算找一家旅馆住下,明天带女儿去看日出,然而只一瞬间,美好的向往化做深切的失望,憎恶之情油然而生,我再无半点游兴。此时日暮黄昏,那些被旅行社忽悠前来的游客,被抛却在这个充满贪婪迷雾的山沟小镇里,只好住进十字坡酒店,作为明天早上包子的馅料。对比一想,自驾旅游还是有好处的。既然美好已被玷污,又何必在这里久留?只要我愿意,三个多小时就能回家。

我试着征询女儿的意见,她略一沉吟,说:“回去吧,我再也不想到这个地方来了!”

我知道她虽然坏了兴致,但还在惦念祝融峰的日出,为了弥补她的遗憾,我说:“过几天,我带你到桂林乐满地去玩吧。”女儿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对于九零后来说,花样迭出的现代化娱乐远比看日出来得精彩。

出了城区,拐上107国道,我停下车子,从后备箱取出那两包香烛纸钱,轻轻一扔,甩进路坡的灌木丛中,然后沐着晚霞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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