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给朋友寄了些特产,她发来图片,她10岁的小米帅哥把白色快递泡沫箱用荧光笔画了各式图案,有房屋、动物、花草和小人儿,又用小刀把图案镂空,他提了一盏灯钻进泡沫箱,于是,奇妙的世界就出现了。
米妈说,放假了,在家的时间除了作业就是各种折腾,把家搞得乱糟糟的,真是看了又讨厌又可怜。
孤独的孩子,独生的孩子,他没有玩伴,冰冷的电子产品被妈妈下了禁止令,高楼圈起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没有自由撒野的土地,也没有追逐嬉闹的伙伴,他给自己制造一个童趣的世界,他是自己的主角,自得其乐,孤独丰饶。
喉咙口有些发涩,眼睛里有点发酸。
有点心疼,心疼这份无辜纯真的孤独。
儿子今年高三了,寒假里我去花鸟市场给家里置办新春的盆花,他离开书桌跑过来跟我说。
帮我买只小白兔回来。
我以为我听错了,张大疑惑的嘴巴。
小白兔?
我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孩,已经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成熟脸庞,此刻,他回到了他的童年,他跟他的母亲说他要养只小白兔。
我终究没有给他买回小白兔,我带了几条金鱼回来。
他有点不高兴,呐呐地说。
小白兔多可爱,毛茸茸的,金鱼又不可以抚摸。
又问我,市场上还有什么?
我说还有小乌龟。
除了小乌龟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去看。
他叽咕了一声,小乌龟也不可以抚摸,转身捧了鱼缸去清洗安顿小金鱼。
半晌,他在鱼缸里布置出一个海底世界,鹅卵石、水草,清水里游弋的几条小金鱼。他趴在鱼缸上神情专注又温柔,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唉!你买的鱼太多了,这样他们吃饭会打架的。
这是我属兔的大男孩,2018年新春过后,他虚岁20。
他小的时候跟小米一样,一个人自得其乐。他用玩具小车玩具枪炮在地板上铺开战事,他小小的身子或左或右一会将军一会战士。他房间的门框上用双面胶粘着一架小小的直升机,房间的墙壁上粘满用荧光纸剪的星星,他关了灯,睁大眼睛躺在闪闪发光的星空里……
他养过小白兔、小仓鼠、小乌龟、小金鱼,养过一只八哥,还有一只小土狗。天生洁癖的处女座男孩,每天毫无怨言地给小狗清理屎尿,它们都是他亲密的小伙伴。
而现在,高考的最后一个寒假里,他养了几条小金鱼。他在刷题的空隙里都是趴在鱼缸旁,他的细心耐心和责任心都在金鱼身上完美体现,他对小金鱼的用心和好让我心生嫉妒。
开学后,他每天上学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小金鱼,自己没有时间亲力亲为,便嘱咐我,要换水了哦,换水的时候要怎样怎样,嘚啵嘚啵说的话超过一个月跟他老妈正常交流的语言。
心头起了温柔的心酸,他童年孤单沉默玩耍的影子漂浮上来,才恍然发觉,他的孤独浩大磅礴,他的沉默和对我的某些抗拒许是事出有因。
我突然无厘头的问了他一句话。
那时候要给你生个妹妹就好了。
他隔了两分钟回答。
你想生妹妹哪里就一定能生到妹妹了啊。
我听到他貌似随意的语气里竟是内心里曾有过的那点期盼和羡慕。
多么好,一个妹妹一个伴一个小尾巴,他对小动物的温柔细心都加倍用到了妹妹身上,他有了责任心,他脸上的笑容会更多,他会开朗会快乐,他不再孤单,他也会成长的更快。
我无法在一个长大的少年面前煽情,我只是淡淡地问他。
你以后结婚了要生一个男孩还是一个女孩?
他很平静的说了两个字。
都要。
对,都要。他决定了,不让他的孩子继承他的孤独。
不,是他们这一代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