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又在纷纷扬扬地下了,那稚嫩的脸庞又在凝视了,凝视那条长长的坡道(车子没有足够的码力是无法彻底爬上来的),凝视着坡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儿。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脆生生的嗓音换回忙碌女人的身影,顿了顿,说:“过年的时候就回来了。”“那什么时候过年啊?”“下大雪的时候。”“妈妈,已经下雪了啊,为什么还不过年?”“现在的雪还不够大勒!你看那竹林里的绿叶子,等你看不到了,就过年了。”懵懂地点了点头,又跑回窗边,盯着那一排排装点了些白霜的绿色,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不知道那小小的脑袋在思索些什么。或许只是孩童的些许乐趣吧——那便是我,孩童时期的我存有的些许纯真。
冬季的日子好像特别短暂,又似乎特别难熬。火炉边,电视旁,磕着瓜子儿,扯着闲话儿,一天就那么过去了。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那么的长,如没有尽头一般。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偶尔也会露出一轮暖阳,安抚一下冰冻了好些日子的心。冬日的暖阳,虽然少了一份夏天时的骄横,但多了一份格外的热情;虽然少了一份夏天时的肆无忌惮,但多了一份含蓄如水般的宁静;虽然少了一份夏天时的热烈,但多了一份畅快与淋漓。穿云破雾的暖阳,柔柔的披洒在人们的身上,把人的心扉熏得特别的宽敞。然那窗边孩子的心似乎并未感受到这独有的柔意,依然独自守着那方天地。闲暇时,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方向,总能看到那抹身影,呆呆地望着屋下那片竹林。
冬,是思念,是盼望,是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目光,是少了些许生气的淡淡的忧伤,是连着父亲和我的冰凉丝线。
又一季冬,此时的我已在新的城市新的学校,过着新的生活。校园中也有竹子,却并没有大片大片聚集在一起的,当然也就不会有林海景观了。竹子似乎也是有许多品种的,在这里,我好像从未看到过熟悉的“身影”。一丛一丛,或两三朵,或四五朵囤在一个方圆内,远远望去,像巨型蘑菇似的。近了,是一节一节细而多的枝丫,到不像是竹子,那柔弱小巧的叶子貌似经不起过多的摧残。我还未看到过这儿冬季的雪。
我喜欢雪,却从没有注意和体会到它的美丽,细想起来它倒也真的让人有晶莹剔透,洁白无瑕般的美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念头,我开始想念那个大雪覆盖的“冬”,那个打开房门能看到满地雪白,能看到父亲高大身影的“冬”。幻想着自己依然站在大雪弥漫,雪飘如絮的世界里,感受着它的纷飞,它的飘零,纷纷散散无声无息的飘然下落着。幻想着我依然停留在那个旧冬,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父亲冰凉的身躯,闭着双眼,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享受着期待已久的怀抱,倾听着寂静世界里雪的呢喃。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着,洒满了街道房屋,就连树枝上也挂满了白雪。透过手臂的缝隙,我依然能看到被厚厚的积雪压成了拱桥的竹子,煞是美丽。
风过,梦醒。刺骨的寒意拉回飘远的思绪,脑海中不禁飘过些许快被遗忘的片段。我和父亲的关系在我有了自己的思维之后愈演愈烈,甚至我是怨恨他的,因为离多聚少,因为不休止的借口,因为我所看到的以为真实的表象。某天,偶然翻开手机相册,一张父亲陪我第一次到这个新城市的照片弹出,细看之下,何时那脸如此消瘦了?何时那眼眶竟凹陷了那许多?何时我竟超过了他怀抱的高度?一个又一个疑问勾起了一个又一个心酸。曾几何时有人在耳边轻说父亲感冒,而我并不知;曾几何时有人在耳边轻说父亲受伤,而我并不知;曾几何时有人在耳边轻说父亲种种,而我仍旧不知。是啊!在我起床时,他已经不在家中;在我深眠时,他方拖着满身尘埃而归。
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了,树叶都走了,树还在凄凉的风中经受着离别的痛苦,抵御着严寒的侵袭,瑟瑟寒风拍打着残枝,像在诉说着那些曾经过的往事,一种伤感袭上我的心头,不禁感叹地对自己说“冬天好凄凉!”
“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 一切都睡了,花儿谢了,草儿枯了,蝴蝶儿躲了,鸟儿也飞走了,洒给大地一片冷漠。回过神,两行清泪挂玉颜,曾信誓旦旦所说的不在意、不思念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没有雪的冬,我真切的想说:“爸爸,我想你了!旧冬,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