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遁者
小时候家里是很穷,父亲在县城赚钱。母亲在家里种地。农村的女人都很能干,是生活所迫。一个人要管三个孩子,种18亩地,还有额外的菜地。
为了省钱,晚上还纳鞋底子,给孩子们缝缝补补,洗洗刷刷。甚至为了在农村也赚点钱,家家都会养上一两头猪羊。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她每年都养了两头猪。给猪拔草的事,往往就落到了我们姊妹仨身上。可是猪长大了,长肥了。我们却吃不上,都是卖了。
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卖猪。买猪的来了,我母亲赶忙回来,把猪食再让猪吃些。农村人都这样。
来买猪的人秤了之后说:“我的车,拉不下了。你得给我送去。我就在陈家沟。”
我母亲说:“卖了这么多年猪,从来没有送过。这又不是羊。它不好好走路。而且你看它这么胖。天天在窝里睡的牲口,走不动的。“
卖猪人说:“没事。肯定能走动。我们拉它不走,你们主人拉它就走。这东西你别看它傻,精的很。你不送,那就只能下次买了。”我母亲只好妥协,说给你送去。
当时已经是下午了。我母亲决定翻山到陈家沟。这样路程可以缩短一半。但她又怕一个人弄不了,父亲又不在。所以就叫我跟着。
就像遛狗那样,给猪栓了绳子。母亲前面拉着,我在后面赶着。猪虽然走的慢,但总算走着。
走了约摸半小时,上山了,猪就不愿意走了。我气的直打它。还骂道:“再不走现在就宰了你。”
母亲听了,连忙制止我说:“别瞎说。你那样说它更不走了。猪聪明着呢。“
母亲用好草,哄着它说:“到别人家去吃好的吧。”我听了就想笑。不过猪总算又开始摇晃着走了。
我想起了母亲在给猪喂食的时候,我站在一旁奇怪的说:”妈,为什么要卖猪了,还喂食啊?“
我姐姐笑我傻:“废话。正因为卖它呢。它多吃点,是不是就重了。”我才恍然大悟。
可是旁边的母亲这时候严厉道:“别瞎说。不卖。”母亲的这种表情,让我和我姐姐疑惑不解。
离猪圈远了。母亲才说:“猪机灵的很。你说卖它,它就不吃了。就会瘦。懂不?”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比如我母亲,养了两头猪。她都会一次性卖掉。如果卖猪人说只买一头,我母亲是不会卖的。别人家也是的。
我母亲说:“卖了一头,另一头就会察觉。吃饭就不那么厉害了。就会瘦。反而损失了。买猪的人,买回去,也不会喂食它。都是很快就宰杀了。也是怕它掉肉。”
这事过去有些年了,我也没有研究此事的真假。但是生命总是神奇的。我养过羊,我养的羊后来被父亲宰杀了。宰杀那天,羊的眼睛里就有泪。我也跟着哭了。
大人们看着我笑着说:“别哭了。你爷爷死了,你都不知道会这样哭不?”然后大家就哄堂大笑了。
我一个躲在窑洞里,默默不语。开始不理解大人的世界。羊肉我没有吃。最后父亲说:“吃吧。你养了这么长时间了。羊就是羊,猪就是猪。这就是命。”
生命是神奇的,生命也是残酷了。猪就是猪,再好的猪,也是一刀肉。这个时候我来说猪是聪明的,对猪来说有用吗?
聪明是一种选择,上天的选择。猪是猪,人是人。人活着是一门艺术。别把聪明看的重了。
卖猪前给猪喂食,其实买猪人是知道的。我母亲以为自己是聪明的,可是买猪人也不傻。他的称总会高一点。小农生意,就是这么斤斤计较。我看不惯母亲这样,我也看不惯买猪人那样。
天赋对于人已经是极高了。但生活的艺术,人活得不比猪高多少。爱吃,爱睡,爱盲目听从。知道点风吹草动,就敏感。慢慢的等着挨岁月这一刀。 刀挨上去了,才流泪,才哇哇大哭。
人的艺术不是用聪明来表达的,是用生活来表达的。生活的艺术,是用爱来表达的,是用善来表达的,是用自己的劳动表达的。你不是猪的价值,你不是猪的智慧,就是这样体现的。
不要试着去展示你多么聪明,那样会死的很快。要学着爱上自己,爱上生活,爱上奔波的一生。要记住,猪的一生不奔波,猪也不笨。可是猪的一生是一刀肉!
人啊,还是不要尽信命。尽信命的人,犹如待宰的羔羊,只有在吃饭的时候露出了笑容。
摘自独立学者,诗人,作家,国学起名师灵遁者散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