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老又回铅山了。
这一回,彭老不仅在铅山住了十多天,还连续为铅山“鹅湖文学写作班”上了九堂关于文学创作的课。期间,我作为铅山的一名文学爱好者,有幸与彭老这位当今中国文学界的大师面对面接触,亲耳聆听大师谈文学、谈生活、谈历史,当面接受大师对我的作品的点评。说实话,之前我只是从初中课文《驿路梨花》知道彭荆风,对他了解甚微,而九天下来,我对彭老的感知一下子拉近了,睿智、慈爱、勤奋、进取以及对生活充满热爱,对世事充满正义都是他的人格特点。
文学班开班的第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彭老师。满头的银发,戴着一块红色的游泳表,穿着一件花色的休闲衫,中等偏高的个头、略带鼻音的不算标准的普通话是彭老给我的第一印象,观念时尚、思想开放、精神矍铄的感觉扑面而来。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彭老就进入了主题,与我们谈散文创作、谈散文与小说的区别。两个小时小来,中间彭老只留给我们15分钟的交流时间,没有休息。课堂上,彭老引经据典,脱口成章、谈笑风生。循循善诱的交流、深入浅出的讲授、平易近人的口吻、诲人不倦的精神,让所有的学员深刻地感受到他清晰的思路、活跃的思维和睿智的思想,亲身体念到他对人的平和慈爱、对生活的无限热爱、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对作家职业道德的顽强坚守、对作家社会责任的勇敢担当。
在接下来的几天,彭老始终坚持上午备课、下午上课、晚上圈改学员的作品。用他自己的话说,平时他是每天坚持6小时写作、3小时读书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也正因为如此,只读过两年初中的彭老靠自学成为了作家。几十年来,他笔耕不辍,创作出了《驿路梨花》、《芦笙恋歌》、《边寨烽火》、《挥戈落日》、《孤城日落》、《滇缅铁路祭》、《解放大西南》等一系列脍炙人口的作品。
在铅山期间,我有幸陪彭老共进两顿晚餐,席间听他讲自己文学创作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文革期间,他被抓入狱,坐了七年黑牢。狱中,他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痛苦和孤独,凭着对文学的满腔热爱,用“交待材料”时存下来的纸完成了小说《断肠草》的初稿。再就是当他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接触到滇缅铁路这一历史事迹的片断后,出于作家的敏感,更出于对历史正义感和责任感,他剥去那些积压的尘土、翻开尘封的档案,一点点地去分辨追寻60多年前中国人民在民族圣战中的智慧和坚韧个性,帮助读者了解那段悲壮历史,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完成了纪实文学《滇缅铁路祭》的创作。
“你在看风景,看风景的人也在看你”。
在彭老讲自己的故事的同时,我也亲耳听人讲起了他在铅山的故事,我也亲身见证了彭老在铅山的故事。
上世纪四十年代,曾经以无党派民主人士身份在铅山当过县长的彭老的父亲彭复苏先生潜心编纂了葛仙山第一部山志,并写下了几十首以《葛仙山杂咏》为总题的诗作。少小离家,60余年远戍西南的他从来没有去过父亲最钟情的名山。去年,81岁的彭老回铅山,执意要徒步爬3029级台阶的葛仙山,途中又逢冻雨,陪同的年轻同志都想打退堂鼓,可彭老怀着对先父的崇敬、对自然的热爱,艰难地登上了葛仙山,了却了积淀在心头长久的遗憾,并写出了散文《仙山云海白如锦》。
2010年6月17日,一个雨后的下午,彭老与文学班的学员来到鹅湖书院进行文学创作点评。当我们到达书院后,书院冷冷清清,除了我们和几个工作人员,没有发现一个游客。6月18日,彭老给我们上最后一堂课。课间,彭老说起了鹅湖书院,问我们对头一天的书院之行有什么感想。我们这些学员,很多人都写过有关鹅湖书院的文章,但此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彭老的提问。最后彭老说:“鹅湖书院因为‘鹅湖之会’在中国文学史、理学史上名垂千古,但是我们昨天到那里的时候,仅仅因为一场雨,曾经万人景仰文化圣地,竟然门可罗雀,这是世人对文化的漠视,幸好,还有我们文学班20多名学员集体去朝圣,不然,真是文化的悲哀!”简单的几句话,平和的口气,却掷地有声、引人深思。
在文学班结束的当天,我约请彭老吃一顿晚餐。彭老欣然同意。我特意把饭局安排在铅山的“老字号”酒楼——狮江酒楼,点了彭老少年时期吃过的铅山特色菜——肉圆粿、狮子头、灯盏粿,为的是让他老人家能够于点滴中找回少年时的幸福回忆,为的是能够让他老人家感受到铅山这个第二故乡的温馨与亲切。
离开铅山之前,我送给彭老一盒武夷甘露生态绿茶,我对彭老说:“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对彭老您,我不敢攀交,更不敢送礼,只是觉得送茶送健康,衷心希望您老健康长寿。”彭老愉快地接受了。
彭老又离开铅山了,又回到了云南昆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彭老,但我希望彭老能够健康长寿。因为他的健康,是我们铅山的财富,更是中国的文坛的财富。
就让我们一起祝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