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燕是我中学的同班同学。她姓任，但沈阳人人银不分，叫起来就是银燕，同学们也喜欢叫她银燕。

她父母是50年代末支援东北建设从上海来到沈阳工作的，银燕出生在南方，在沈阳长大。同学们都说银燕人长得漂亮（当然是多年以后回顾往事时说的，当时谁有那个胆呀），上学时我没留意过她，回想起来的确不普通：她长着一张很典雅的脸，白白的，大眼睛，冬天把大毛围巾从两肩向后甩着，有点“五四”青年的样子。

我们那时男女生是不讲话的。但临毕业那年，在一起劳动时，不像以前那么泾渭分明了，偶尔男女生也说上一两句话。

一次，我们几个男生铲土装车，她们几个女生推车。装满了之后，我出于好心帮着在车头推了一下，以便她们能拉过去。哪知，正扶着车把的银燕在我的一推之下竟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扑通摔了个跟头。没曾想我能那么有劲，也没想到她那么羸弱。我很不好意思地瞧着，有心上前把她扶起来，却又没好意思。在同学们的大笑声中，她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一声没吱，低头和女生推车走了。

第一次正规说话是在中学毕业的三个月后的春节左右。同学们自发照集体相，我接到通知赶去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我和早到的男生打招呼，大家嘻嘻哈哈说彼此的情况。而对于女生们，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没想到，这时银燕主动走过来，笑呵呵地叫着我的名字问好，并把手伸过来握在一起。这一下，我们似乎一下都成了大人。银燕上下打量我一番，自言自语：“长个了，不算矮！”给我说的脸忽的红了一片。面前的她一扫过去的腼腆，一副大姑娘的做派，几乎与我齐头并立。银燕对我的情况详详细细地问，兴致勃勃地拉话，旁若无人。见我们没完没了，其他同学躲开了，有个别人还做了个鬼脸。

可能是女孩懂事比男孩早，那年我都18岁了，似乎还没完全开窍，楞是没往别处想。

再一次见面，是几年后的一个晚上，我陪父亲去医院看急诊。正巧银燕也领她妹妹去看病。都是重感冒。我只顾着搀扶父亲找地方坐，然后去挂号，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走开了。她和我父亲倒是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父亲向母亲描述当时的情况，一番数落，说我20好几了却不会自己找对象，那么好的姑娘，人家上赶着说话，却对人家带搭不理的。我母亲听说后也扼腕叹息，说她的人家怎么怎么好，书香门第，挺适合我的。

适不适合反正以后就再没来往，也没见过。这大概就是没缘，所以“对面不相逢”吧！只在今宵回首往事时想起了她，眼前又浮现出她那柔美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