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自是清新的、婉丽的、沁凉的,朦胧的。宛如《渔歌子》里万波倾中,又宛如《麦田里的守望者》的那双眼睛。
月下念旧,犹如海边捡贝,且有些贝,终是附了风干的泪滴,咸咸的。月下念旧,又恰如蜿蜒在童年路上的一场场梦,如幻却真!
读了雪小禅写雪落:悄悄地,不惊扰,却也惊扰。不惊扰的是时间,惊扰的是心。
念旧,最如雪落的过程吧!最好在月夜,又最好在樱花繁落的季节。那一阙阙的白啊,一枚枚的柔啊,且带着香气绵密的香抖落在清澈心湖。甚好!
那旧里,有一座城,那城,瓦黛砖青,天蓝草绿。城里纺车织布皆有。娘用我夜里赶梦的时间“吱吱呀呀”织她的梦,娘用她月夜织来的布,赶制成新衣,穿在她几个孩子身上。我和哥哥姐姐是娘的梦源头啊!城里还有水缸水桶,水缸里的水总是满满的,是爹用水桶从院子里那一棵老槐树下的一口井里一桶桶拽上来的。
爹白天教书,有月的晚上便会牵着我的小手到村外到处走走。我累了,爹会用肩膀扛着我。后来,爹让我改口喊他“爸”。爹说“爸”是文化人的叫法。爸带我月下一起数星星,爸让我站在村头的黄泥墙上掂着脚跟摘月牙,爸给我讲红房子的故事,爸教我背诵“人之初,性本色,习相近,形相远……”那月下一洼洼水里,撒满了碎碎的星子,那是我爸逗我笑响的尾巴……
终有一天,爸走了。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爹——”,邻人说,哭死去的人要哭“爹”。从此,我失去了爸,我孩提时代就筑起的城轰然倒下……。“爹”成了我梦中的牵挂……我把牵挂托付给月下的清风,交给月夜独酌的蝶影……
至此,月夜的一笔一墨一纸一砚,一半闪在如月的眸子深处,一半闪在月夜的百花丛中,泪光闪动,不堪拾零……
月下,煮一瓯酒,对月长饮。“明月不谙离恨苦”。忽地就忆起一个梨花带雨的晚,一枚女子完全沉醉在西湖龙井湖畔。
那晚,细雨霏霏,一阕小令在丝丝惆怅里阔绰蹦哒而来:一袭寒风一梦长,何知明月是他乡……
那晚女子只是雨里淋湿了的青花,而你是雨里泛光的白瓷。于是,女子成了你的点缀,如梦。所有心里话啊,在千千万万片浮动着圆圆荷叶间丝丝缕缕,刚好缠住荷叶下数尾鱼儿,于是,在鱼儿的泡泡里托起无数个清梦,包括,那湖畔上一扇古色生香的窗,还有窗下佳人有约的模样。
那一场梦啊,日日,月月,年年,香韵自来,晃着月白的蛊惑!
后来,我在日志中写下一段话,不悲不喜:生命,是一条线段,用线段的长做长度,用个人的思想领域做跨度,建上一座客栈,我们喊它“生命客栈”。而我们每个人或许会成为彼此的过客,仅仅是过客,包括,我的父亲。
月下念旧,不忘蘸着月色续写《晚秋客栈》。哦,今晚的月色一样浪漫啊!
摈弃人世的喧嚣与浮躁,以一分遁世的淡然情怀,听一曲《花衣吹笛人》,想一城可爱的孩子随着吹笛人走出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