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总喜欢跑出去一玩就是半天。待到远方升起了袅袅青烟,母亲的声音像悦耳的鸢鸟,轻灵地呼唤着。
刚上学的时候非常乖,三年级了,胆子长了起来。扔下破书包的那一刻像是一匹脱缰的小马,田野里,小河边都是我影子。拔草、套鸟、捉蜻蜓、摸泥鳅,虽然我长相娇气,却丝毫不影响我的野性,天黑了也不回家。月亮升了起来,远方响起了一声尖锐高昂的喊声,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母亲拉着脸站在月下,等着我回去挨揍,因为母亲桑音是非常高的,要比普通人高很多,即使很远也听得到。后来我学聪明了,只要跑出去玩,一听到喊声立马跑回去,渐渐地习惯了母亲尖锐的“号角”。
十几岁的时候身材很瘦小,同龄的孩子都比我高,或许因为家庭情况不是太好,吃的很节俭。所以中学的时候最喜欢听母亲的喊声。因为,每次周末回去,一定做好比平时都丰盛的饭菜喊我吃。我会一头扎进屋子里,吃的满嘴冒油。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如鸢,但却多了点唠叨和关切。
从我初三受重伤的时候起,母亲的声音开始沙哑起来。医院里双眼通红,满面愁容地坐在我的床头陪着我。回家康复的半年里,每天都会听到母亲和叫我起床吃药的声音。像一缕缕轻柔律动的春风一样带我走出了伤痛。
后来我好了,再次踏上了求学的道路,上了高中,家庭情况开始好了起来。高中是生活非常紧凑,自己洗衣做饭,租房子住,半个月回去一次母亲定会去集市上买上一条大鳊鱼,葱姜蒜辣一放,再蒸上一锅雪白的馒头。这时,听的最多的是母亲潮水一般的嘘寒问暖。吃着可口的饭菜,我并不会觉得母亲唠叨,反而觉得回家的感觉很心安。
十九岁的时候我离开了生活很久的家,去了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一年只能回家两次。每次电话里母亲的声音总是在变,变的不再清脆,多了很多杂音。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小时候生我是时候落下了病根,现在长年吃药,每次回去母亲头发都白一分。记得上次回去的时候母亲在电话里说好我下车接我。等到我下车的那一刹那,母亲看见我竟然没有像往日一样清脆的喊出我的名字。嗓子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一样咳了咳才惊喜的喊我上她的电动车。
现在离开家已经半年了,我想象不出母亲现在的样子。打电话的时候我说好久没见了问母亲头发是不是白了,母亲是声音突然哑了起来,说:人都会老的。我说:你照顾好自己,我给你买保养品。母亲使劲清了清桑子说:“不用,你多吃点,吃胖点,不要让别人看着你还是那么瘦小孩子气。”我眼睛涩了起来,心情久久不去平静。
我希望我还是当年那个在月下玩耍的孩子,母亲洋溢着笑脸,发出如鸢鸟,如号角,如春风一样律动的声音,永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