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暑期,我离开故乡已经五载有余,最怕忘记她的模样。五年来,未曾回去走一走,看一看,倍感惭愧。这次,说什么也要回去一趟。
一路颠簸,车子终于抵达村口。我深深地呼吸,空气中夹带着泥土的气息,这正是乡里的味道。往村里走,一个大锅卫星信号接收器特别显眼,不过没了往日的光滑油亮,基本被铁锈包围了;小桥还在,流水也有,不过小河已淹没在杂草丛中,以前听大人们讲,这水是整个村的命根子,是不能断的,不过现在看来,大抵是可有可无了;就连房屋也无奈地弯下了腰,奄奄一息。不难想象,这个村子已经被抛弃了。
一路走来,竟无一人。想来天气炎热,大家都呆在家中吧。
沿着村道走十几米,就到我家了,想必也是一片狼藉。我轻轻推开大门,生怕惊醒正在睡觉的动物。如我所愿,庭院里杂物横七竖八,几只老鼠在为抢地盘争吵着,见我,便慌忙逃去。进到里屋,一阵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打开窗户,阳光照射进来,这里仿佛获得解放,灰尘漫天飞舞,像极了堂妹拿到糖后的欢欣雀跃。不过,我是受不了这样的热烈,赶紧找来破布跟脸盆,该洗的洗,该扔的扔。折腾了一整天,眼瞅着还是那么乱,不过晚上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
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简单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满天的星星,在村道上散散步。走到拐角处,有一丝光若隐若现,转过拐角走近一看,是几个老人同几个中年人点了根蜡烛在聊天,有种秉烛夜谈的感觉。老的坐在石凳上驮着背,时不时的吸口手中的香烟,烟雾随着烛光盘旋而上,宛如从烟囱里冒出的。年轻的几个则是蹲着仰着头,认真的听着“老者”的话。他们频频点头,不走近看,还以为在打瞌睡呢。
大家看到我有些惊讶,其中有人调侃,城里人下乡来啦,我回了句,还是乡下凉快些,哪能不来呀。大家哈哈大笑。我加入他们的聊天。
我说,大伙在聊什么呢?白天一个人也没有。
一老人说,白天这几个年轻的都在山上干活,我们老年人大热天的也不爱出来,在家里凉快些。
我说,我今晚要是不出来走走,估计你们都不知道我回来了吧。
一中年人说,是啊,白天我们都在山上干活,也就晚上有空大家聚在这里聊聊。平时村里很少有人走动,已经进城里的基本不回来了。
一老人说,晚上凉快些,大家有空就出来闲聊。早些年,村里还没人进城的时候,很多重要的决定都是晚上在这里表决的,那个时候非常热闹,你一言我一语,解开了不矛盾,也成就了不少美事。这些年,村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往城里搬,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晚景凄凉啊!哎!
老人的一声叹息确实震撼到我了。
他继续说,就在前几天,住在村口的老吴死了都没人知道。他一直有病在身,死活不肯去子女身边。按老吴的说法,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没必要给他们添麻烦了,这日子能熬多久是多久吧。老人又是一声叹息,不想再说下去了。
大家都沉默着,我也沉默着。也许他们是在祈祷,上天能给自己一个痛快,千万别婆婆妈妈;也许他们是在祈祷,出门在外的子女们,能够平平安安。而我也在祈祷,愿天下荒村不再有。
几个老人已经坐不住了,回家休息去了,看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几个中年人也走了。我想再坐会儿,没答应去谁的家里睡。
我趟在石凳上,困意来袭。不过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耳边有“轰炸机”飞过;两手往耳边一拍,就把“飞机”打下来了,可没一会儿又袭来了,我继续拍,一直重复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或许只有付出血的代价才会有所收敛,然而有些人一辈子都不懂。人的灵魂是有根的,根是丢不得的。丢了,就算混的再好也是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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