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携着寒风,在冬日里撒欢。把个大地遮盖得严严实实,静静小路上,只有我咔嚓、咔嚓的踩雪声,均匀地回响在耳边。雪花欢喜地落满我的帽子、肩头。冷风则飕飕直往脖子里钻,我下意识裹紧大衣,加快了脚步。眼前出现了一片墓地,白色的小丘连成片,绵延到了山边。一排排墓碑,整整齐齐站立在雪中,岿然不动。如士兵庄严的护卫墓地。我轻轻地走到父亲的墓碑前,父亲的微笑任然定格在那儿。我的泪水却早已溢满脸颊,父亲啊!孩儿来看你了。你好吗?去年那个雪天,你走的太急了,也没戴个棉帽。这不,母亲让我带来了,她是怕你冷着。还有你最喜欢吃地鸡蛋,我也带来了。母亲说:她天天给你炒鸡蛋,如若那天没炒,你都会埋怨她,现在你一定很想吃了吧……
我絮絮叨叨的说,雪花纷纷扬扬地撒。父亲却一言不发,仍微笑盈盈地望着我,只有寒风吹着凄草呜呜的叫着,像似女人如泣如诉的哭泣声,在墓地里回响。我跪着父亲的墓前,心如刀绞,泪水打湿衣襟。雪花轻轻地,不厌其烦地在我耳边、肩头停留、落下。似有千言万语向我述说。难道这洁白的天使,是父亲请来的吗?我轻轻自问。雪花静静无声,如鹅毛、芦花,默默的飞舞而下,雪花朵朵轻舞着浓浓哀思,在静穆的墓地上空飞扬、流动。
我在这雪花舞动哀伤的圆舞曲中,轻声问父亲:它们是天堂里雪吧。父亲笑而不答。此时,风住了,偌大的墓地里死寂无声。雪花似千军万马,一波一波地从天空涌来,前仆后继,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哀伤的舞曲被它们传递着,演绎着。我悲痛欲绝的心,被这宏大的场面感动,反而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我相信,这是天堂的雪。
泪眼模糊中,雪花拥着父亲姗姗而来,父亲面容依旧,和蔼可亲。他轻轻扶起我,慈祥地说:“照顾好你妈妈,干好自己的工作,爸爸一切都好。”说着说着,随雪花而去。只有那熟悉的说话声,回响在耳边,留下我孤孤地望着漫天舞蹈的雪花发呆。雪花哀哀凄凄地围着我身旁,落在我身上。像似来安慰我的,又像似来送行的,匆匆忙忙,悄然无声默默落下。我捧起一把雪,仰望灰朦朦的天空,大声喊道:“父亲,孩儿记下你的话了,就让这雪去告诉你吧!”雪花在我手里悄悄地走了,留下泪珠点点,静卧掌心。
寒风像似发起了冲锋,一阵紧似一阵。大朵大朵的雪花打在脸上,有些生疼。整个墓地弥漫在雪雾里,变得朦朦胧胧,时隐时现。愈加神秘幽深,让人敬畏。我拜别父亲的墓,刚起身,雪像刹车似的停了。天空云雾茫茫,像刚哭过人的脸,泪迹斑斑中,又显阴气沉沉的。我知道雪要走了,刚才那密集的表演,是它们的告别仪式。
我真的好想问父亲,天堂里有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