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到她了,较之昨日,她凋衰了太多。原本就已捉襟见肘的几片罗裙,早被昨夜凋碧的西风撕扯下来,露出宽硕的羞颜。湛白湛白的,还略带黑斑。
有些许时候,在遥远的温房,我不住的将目光投向窗外。虽为几栋高大的建筑所阻隔,一个悲硕的身影却总不失于眼前。几次偶然路过,却为世事繁琐牵绊,走着走着,她早就走入我的背影里了。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不闻百鸟芳鸣,断却脚下丝绊,怡然邀请好友去看望她。朋友迷茫甚至惊恐地问:“校园中有梧桐树吗?”我吸入一丝暖气却吐出漫天繁冷的沁凉:“或许有吧!”
自此以后,伫立在我心中挺拔的枝干被轻易地折断了,继而裂堕了。
可能也只有在书中能够见到她了!每阅“梧桐”二字,如同一道又一道细流折曲蜿蜒,终会汇入江海,成震天汹湃之势充斥着舒张的血管。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对她如此留恋?偶然在字里行间似乎我找到了答案。
梧桐在古典诗词中大多表达一种凄凉之情。白居易《长恨歌》:“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秋天冰冷的雨打在梧桐叶上,好不令人凄苦!李煜《相见欢》:“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清照《声声慢》:“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可见秋雨打梧桐,别有一般滋味。但在呼啸的西风中,她又为何令我饭茶不思,魂牵梦绕呢?
于是,那或许的答案又为灰白的面纱掩盖,终是迷蒙!
前两日,沉浸在对梧桐的惶惑中,连母亲的抱怨我仅冷哼一声。母亲虽然劳作辛苦,终年无休,却极呵爱其银丝。因较于瀑长,我也得帮忙沐发。这一次梳洗,由于我心不在焉,过了好久才发现梳子上聚拢的繁丝。母亲的发犹如梧桐叶一般,一根一根,一片一片在我心间褪落。
原本和煦的良田,瞬时如苍凉的秃山,裸露满山贫瘠。
猛然间,我读懂了那被遗忘的梧桐:在春去秋来的轮转间,梧桐由浓密到稀落,年轻到芳逝。然而,无论在浓密还是稀落的背后,总有一棵苦楚的躯干,一颗斑驳的心。犹如雪域高原的莲花,洁白清丽。
有些景,你不去观,就难以发现其中的绚丽;而有些人,你不去爱,就难以触碰那被遗忘的梧桐,枯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