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菜呦
农历三月三,苦麻菜钻了天。春天又回到了辽西。
每逢此时,我都要挖些山野菜来吃,决不是为了应什么时令,只是不使自己淡忘了那苦难的岁月罢了。
辽西的山川大地上,生长着许许多多的山野菜:有园叶的车轱辘菜、锯齿叶的苦麻菜,有尖叶的苣荬菜、箭叶的婆婆丁、针叶的猪毛菜,有肥大的人心菜、子粒苋、马齿苋,有甜的羊奶子、辣的山韭菜、山蒜等等。不知这些山野菜生长了多少年,也没有人去抚育她们,可是,每当春天刚刚来临,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的乍暖还寒时节,她们就手拉着手地钻出地皮,为辽西的早春增添了一份诱人的新绿。
又到今年三月三,我领着刚读小学的儿子去挖野菜。
春雨过后的原野,大地散发着蒸蒸热气。“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柳丝泛绿,红杏飘香,远山如黛,近草泛黄。儿子问我挖野菜干什么,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今年的山野菜还是那么苦吗?
记得小时侯,常常跟妈妈去挖野菜,或是采摘树叶树花,有杨树叶、柳树叶、榆树钱、桑树叶、洋槐花、樊篱花等等。每回都采得满满一筐,回家后,妈妈将野菜或是树叶洗净,在锅里煮一煮,冷却后攥去水分,剁碎,拌上少量的玉米面或是高粱面,由于菜多面少,在锅边上是贴不住的,只能是蒸着吃。这几乎是全家人一春的主粮了。那时侯,爷爷在生产队劳动,天天都采回新鲜的野菜、树叶,父亲教书,下班的路上也采一些。我们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手里拿着的也都是黑糊糊的菜干粮。当时人们大多都吃野菜、树叶,我知道,挖野菜是为了吃的,虽然吃着有些苦、有些涩,但能充饥。
在我幼年那朦胧的记忆中,我还清楚地记得,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我先喝那有着些许米粒的小米粥,爷爷和父亲吃那掺了些许玉米面或是高粱面的野菜团,母亲总是最后才吃,野菜团已是所剩无几了,有时,只能是以菜汤或是盐拌野菜果腹,还在哺乳期的我,正是那野菜转化的乳汁使我存活下来。那时,有几个山里人没吃过山野菜?又有多少婴儿是吸吮着野菜转化的乳汁而成活的,她们救过穷人的命呀。
我感恩满山遍野的山野菜,不畏乍寒,展新绿于早春;
我感恩无私博爱的母亲,以最廉价的物质完成了生命的延续;
我赞美伟大的母亲和将要成为母亲的母亲们,只有你们才能承载华夏民族的苦难。
我由衷地祝愿伟大的母亲和将要成为母亲的母亲们,一生平安。
乐地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