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青春燃烧的那个年代——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全国棉布统一配给,每人每年仅仅配给一丈六尺布票,半斤棉花票。社会物质极度匮乏。
棉花关系国计民生,而苏北农场的气侯、土质适合种植棉花。刚去农场那年,我们种植棉花。
记得七月盛夏,棉花半人高了,相继绽放花蕾。早上开花呈淡黄色,上午变深黄,下午再变粉红色,乳白色……一天要变好几种颜色,花型也很好看。老远望去,像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断绽放着幸福的微笑,人见人爱,漂亮极了。
当花朵渐渐谢落,呈现出碧绿的棉桃,棉桃长到鸡蛋大时。棉铃虫开始肆虐,大量啃食棉桃。一场灭杀棉铃虫,虫口夺棉的战斗打响了。
记得头一年夏季最苦的农活要数治虫了。与虫斗,与烈日斗,与剧毒农药斗。白天赤焰张天,40多度高温,两人合抬一桶用“1059”、“1605”剧毒农药,用压缩喷雾器喷晒治虫。农药毒性很高,将蛇、青蛙往农药瓶口里一熏,就马上昏死过去。但棉铃虫的抗药性反倒越治越强。无奈之举,只有加大药量浓度,增大毒性,提高杀伤力,才能确保治虫效果。
棉田治虫,通常是前面一人左右手各拿喷头,负责操作喷雾器喷洒农药,后面一人不停地药水桶里为喷雾器打气增压。边走边喷,速度与平时散步仿佛。农场的条田通常宽100米,长1000米,一个来回要走2000米,至少花半小时。烈日当头,农药熏蒸,每天在棉田里要走十多个来回,一个灭虫季节天天如此。
男生通常上穿汗背心,下穿田径裤,汗水、药水弄得浑身湿透,一天中湿了晒干,干了又湿。不知多少回!
女生身材较矮的,棉花与胸齐高。一个来回,就象从河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漉漉的。所以,大家都用塑料薄膜拦腰围起来,扎在腰部,起到防水作用。有的女知青为了赶进度,例假来了也不休息;为了行走方便,又不围塑料薄膜,不顾一切,拼命干活。有时走到裆部出现“开花”现象,曝露了隐私还不知道。直到对面擦肩走过的女知青发现后,悄悄一句:“看你‘大姨妈’来了,你还不知道!”把女知青呛个脸红耳赤。
盛夏的男孩就放肆多了, 有时突击加班到入夜收工。劳动之余,脱下湿透的衣裤鞋子,光着屁股,哼着小调,卟通卟通跳下河。一番清洗后,头脑清醒了许多,舒着大气,捧起咸涩的河水往嘴里灌几口,什么农药有毒有害,早已全然不顾。月光下的排河水,闪烁着粼粼波光,静静地洗刷着我们劳累的身体,带着农药味慢慢向下游流淌。
记得那会,农场田野的夜,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连队的营房在漆黑中无声地沉睡着,乌压压的防风林和雾漫漫的棉田里,传来几声受惊的野鸟的鸣叫声,划破了万籁俱寂的夜空。此时的我们,正尽情仰望星空,斜躺在河岸斜坡上,享受炎夏夜风的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