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的学生是优秀的,一流的。无论是领悟性,还是表达力,都令人惊叹不已。随便一个演讲会,随便一个课堂发言,都有些闪光的见解和连珠的妙语供你欣赏。北大的学生是骄傲的,高考把他们推到高处不胜寒的境地。他们缺乏崇拜对象,明星大腕很平常地见到(校园中常有这些人的影子),一流学者、教授、院士就是身边的老师;企业家、老总是低声下气的诱聘者;连外国元首、国家领导人来访、视察也习以为常。对任何人,任何思想提出质疑是他们的习惯。
北大学生是用功的,除各教室外,数千个座位的图书阅览室也总是满满的。而且大多学生都明显睡眠不足,总是哈欠连天。北大学生很会听课,不仅记录速度惊人,而且凡是应该记的绝无遗漏。即使平时不太听课,考试拿九十以上的分数也决不成问题。
北大学生又是活跃的,光学生就有几百个各类学会、协会组织,而且都活动得有声有色。学生会自己组织的文艺晚会、美展、影展,都极具专业特色。这是一个人才聚集之所。
北大学生是有教养的,任何人对他任何一点帮助,哪怕只是下意识地为其让路,他们也决不忘了道一声“谢谢”。北大学生极其遵守先来后到的游戏规则,买饭没人加塞,打水总是排着长队。座位上哪怕只有一张纸,只要没人收起来,他就宁可站着听课也决不强行坐下。他们也与人交谈,只要觉得你够层次,他也非常谦虚地请教。但发现你有避讳之处,就不深问。
当然,北大学生也不是十全十美的。譬如,北大学生往往把复述大师的思想看得比自己产生思想更重要,把话语包装比言说本身更关注。因此,输入与产出比例失调,所以常常在新潮名词术语狂轰滥炸下,听者不知所云。此外,由于缺乏对学理的凝视,为言说而言说,为话语所控制的无主体言说并不是个别现象,对自己思想的内审,写文章包括写毕业论文,文辞华美,资料详实,对学术动态的敏感,对新潮语汇的使用率,往往与原创思想的产生不成比例。例如,在一周一次的孑民学术论坛结束时,照例要有十几分钟的互动,一到此时,就有本科生或硕士生乃至博士生在提问题时,就往往令讲座人大伤脑筋。因为很多提问简直就是不知所云,用一位哲学系教授的话说就是“不是他在说话,而是话在说他。”其实就是把生吞活剥的新名词术语近于随意地组合,再以滔滔语势一泻而出,神仙也得听糊涂了。有一次,是南开大学的罗宗强教授讲座,一位硕士生哇哩哇啦说了足有五六分钟,然后又自我总结道:我的意思是如何如何,但是罗宗强仔细听了半天,无可奈何地说:“我没听懂你说的是啥意思。葛晓音教授是陪同者,当时很尴尬,说:“罗老师是我非常尊敬的学界前辈,你能不能简单点,再把你的意思说一遍?”那位学生又是一顿哇哩哇啦,又是自我概括,又是“我的意思是.....,罗宗强侧耳倾听了半天,还是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互动只好草草收场。
不仅如此,在我看来,很多学生对大脑的使用缺乏科学规划,疲劳战术,为耗时而耗时的比比皆是,似乎耗时则心安,否则就感到虚度的不在少数。于是,崇高的使命感与学术思想的有效积累及生产之间出现悖论。
在北大学生活跃的背后,往往隐含着某种浮躁。在我看来,某些学会、协会的活动频率之高,已严重超出参与者时间开支的承受力。
毫无疑问的是,北大学生是聪明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专业水平有多么高。据我观察,他们用功最多的主要是外语和计算机,尤其是前者,为的是毕业出国。据统计,北大本科生毕业出国比例达五分之一至三分之一左右。而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曾经目击这样一个场面,那是一次现代文学课,某一被提问的大二学生,老师感觉她的回答文不对题,就顺便问她看没看过巴金的作品,她说没有,又问她老舍的什么作品,她仍然说没有,老师有些失去耐心,问她现代文学中到底看过什么作品,她回答什么也没看过。老师只有叹气,只好苦笑。当然,这也许是个别现象,但是这也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这样的专业素质是怎么考上北大中文系的,继续学习这个专业,会有什么发展。
另外,北大学生的道德素质也并不都很高,当然想想也正常,正如那年有人说过:“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会有左、中、右,一万年以后,还会是这样”。某些个别学生其实也长了隐蔽的第三只手,由于进修访学人员一般手头都较充裕,又是外来户,因此,他们的书包、车子,常常成为个别人第三只手的触摸对象,图书馆的暂存柜被撬,在校园里丢自行车是常有的事。
而且,可能到底是年轻人,耐人寻味的是,北大学生虽然不捧名人,但对摇滚歌手却趋之若鹭。不仅场场爆满,而且对只有疯狂节奏、没有旋律,没有悦音的音响暴力竟广泛共鸣:台上狂吼乱叫,台下齐声呐喊,浑然一片的癫狂。
北大的学子,全国人民羡慕你们,关注你们,你们应该做得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