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克星。有人的克星是某位敬业爱业的老师,有人的克星是疼之怜之的父母。但更多的人的克星,则是藏在心灵深处无法拔出的那位在梦里追求过无数次,现实里却见了他(她)面就呼吸加剧,恨不得把手机拿出来随时拨打120的异性。
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姑且称之为“情种”,对现在这个见面一次要电话号码,见面第二次提出上床的年代的年轻人的社交而言,那种见了异性之后的面红耳赤显得多么的珍贵与遥不可及。也正是因为它的遥不可及,才显得珍贵。这样的人的珍贵之处,已类似于国宝。在别人看来,却只是一个白眼,外加两个字:“奇葩”。
我一直很难理解“奇葩”的含义,问了许多人之后,总算是能够举些例子来说明这一个概念了。比如说如今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本英语四六级词汇本,有那么一个人居然时刻拿着一本《唐诗三百首》,那么他就是奇葩。人人都说要出国留学,能学到知识最好,若是学不到,泡一两位洋妞也是好的,将来回国也好有吹嘘的资本,但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就想着在国内普通的大学混日子,毕业后在普通的城市娶个老婆继续混日子,他就被称为“奇葩”。
我对这个概念一向不甚同意,如果那样的人称之为“奇葩”了,中国几千年来的老祖先不都是奇葩吗?
单不论“奇葩”的概念问题,就讲讲大学校园里那种见了异性脸蛋红红的“奇葩”。
这样的奇葩其实少得可怜,如今无论是长得怎样,都大放狂言要去追某某班花,某某院花,某某校花。似乎天底下的天鹅都被癞蛤蟆吃了。
“海龟”就是这么个人。我和他是兼职时认识的,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我和他分到了一个宿舍。宿舍十分简陋,要不是那几张床,还误以为是闯进了谁家的柴房。虽然只是住上半个月,我们还是将之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跟我聊天时高谈阔论,论古,他可以聊每一个朝代的每一位君主每一天吃的什么穿的什么晚上和哪位妃子就寝。当然,穿的自然是龙袍,这是废话。论今,奥巴马的前世今生他了如指掌,普京的私人珍藏汽车都有哪些,都是什么牌子,都是多少价位,他如数家珍。论天,远到外星物种,他能够很形象的描述外星人的音容笑貌。论地,他对每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的了解程度一度让我以为他是两百个国家的混血儿。
我与他聊天(当然,聊天多半是他在说,我一般附议“哇!”),聊到开心处,他不忘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仿佛毛主席昔年。
有句话说“男人七分谈事业,三分谈爱情”,我不是很赞同。我和他在一起聊天,八分听他胡吹一气,两分谈爱情。
谈到“女生”或者“女人”这些问题时,我心想“总算可以插一句话了”,哪知他更是将他追过的女生一个个描述了个遍。我在心里粗略估计,他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一直到大学二年级,追过班花八人次,院花或者级花或者系花六人次,追过校花五人次。更猛地,追过“非花系列”女生四十八人次。
别人结婚时设一桌“前女友”席位,那最多只能是凑够一桌两桌麻将,他追过的女生却可以拿来成立一个帮派了。我还曾替他想这个帮派的名字,叫做“蝴蝶帮”,或者是“招蜂引蝶帮”。
他在我面前吹嘘,我这位平日里不擅于和女生交际的略带羞涩的男生自然就要将他拜为老师,请他指点怎么去追一个女生。或者说请他教我最基本的,怎么样去和一个女生搭讪。他谈起理论来大放豪言,一套一套的。如果有“谈恋爱”这门学科,他无疑是这一学科的最为了得的博士。
但学了理论也不管用,得实践啊。恰好兼职队伍有几个女生长得倒还算不错,言谈举止也彬彬有礼,是我中意的类型。我便请其中的一位吃饭,邀请了海龟同志。
我幻想当时的场景,应该是我害羞地低下头颅,时不时偷偷瞧一眼对面的女生。然后她也略带羞涩,不敢多多看我。海龟则是一个劲的夸我的优点,在那个女生心目中树立下我除了害羞之外没有别的缺点的一个形象(按正常逻辑来看,男生在女生面前害羞,对于女生而言并非缺点,至少这样的男生不会轻易出轨)。
我们吃完饭了,我便豪爽的站起来,把钱包扔出去,正好扔在服务员的手上,手一挥:“随便刷。”
结果跟我设想的仅有一个地方相同,那就是由我来付钱。
这过程回想起来根本就像是在做梦。我们进去点了菜,我没有想象中那么拘谨,那女生也没想象中那么羞涩。倒是海龟同志,自一进门就是在搓手,见了那女生就开始面红耳赤,跟他说十句话也只换来一句“嗯”。
我真想一巴掌抽过去。那样的姿态明明是我该有的,这样一来让别人以为相亲的对象是他,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很不愉快的吃完一餐饭。我们回到寝室,他又开始高谈阔论,我怒得直咬牙,要不是现在杀人要坐牢,我早就用我所有的头发拧成一股绳将他勒死了。
自那之后,我反而成了海龟同志的爱情军师了。他每次见我,都会笑嘻嘻的递上一支烟,以讨好巴结的语气问我:“军师,饭否?可否与我共进晚餐?”
我潇洒的一挥手:“本人不抽烟。”他就会把烟装回盒子里,笑嘻嘻:“军师不抽,我也不抽。”然后他会用三千字甚至更多的话来向我解释请我吃饭的原因,多半都是他约了女生,拉我做垫背。
我本以为他约女生时羞涩基本上也算是有一点点正常。
后面才发现,他原来是对所有女性都如此。我们一起去超市购物,里面每一位售货员均是女性,年纪在十八岁到五十八岁不等。我们自进门开始,他就开始脸红,时不时偷瞟旁边的女性售货员。纵然是五十八岁的也不放过。我时常感叹他可真是饥不择食。
有一次他提出要去我乡下的老家玩耍,我连忙挥手拒绝。农村多家禽,母鸡、母猪、母狗都是雌性动物,万一他对它们都脸红红的,我的家人、朋友会误以为我找了个外星人朋友的,那样我的面子怎么放?
每个人谈起“奇葩”,都会想起身边的朋友。九把刀在《那些年》中有这么一句话:“每个故事都有一个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