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屋讲故事

发布时间:2024-08-29 08:05:25

老屋其实不老,才住过四代人,也不过四十年历史;但老屋的确老了,残弱的躯体已经不起风吹打了。

看风蚀后的蓝色砖沫随风扬起,听雨打瓦砾后顺墙而落在桌面上,茶几上,床上的声音,不知岁月是带走了历史留下了记忆还是带走了记忆留下了历史,只想听听老屋讲讲故事。

老屋里住着一对年近八旬的夫妇。也许人越老越怕孤独,他们彼此珍爱着对方。男人经常说,如果没有女人,他的骨头怕早已腐烂了。是的,女人的精心照料打破了医生的预言,奇迹在男人身上开出了花朵。

老人原本有三个孩子。女人的婆婆重男轻女,曾在躺着的幼小的孙女脸旁撒小米让小鸡去吃。往事不堪回首,女人很少提起,可痛苦的记忆已然在女人心底生根萌芽,年纪越老痛苦越深。后来,在自然灾害年代里,饥饿先后夺取了两个女儿的生命。生活的一面是痛苦,另一面是欣慰。唯一幸存的独藤凝聚了旺盛的生命力,结出了丰硕的果实,看着三个孙子茁壮成长,老人着实高兴,孩多是福嘛。

老屋里的蜘蛛网越长越大,越结越多,院前的枣树年年粗壮,岁岁变老。老人的孙子们逐一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一路走来,回首净是脚印,而每一个脚印里总有记忆犹新的故事。

孩多是福也会痛。儿孙本事浅薄,为了贴补家用老人养起了牛。男人动过手术不能干重活,女人挑起了重担。女人负责去方圆几里外割草,回来和男人一起铡草。男人跪在地上用两只大手夹住整理好的一捆草往铡刀下送,虽是明晃晃的铡刀却不曾为女人省力气,女人双手握紧铡刀猛的一压,草断了却用尽了女人全身的力气。铡完的草掺着麦秸放进水缸里,淘洗后控完水被倒进牛槽里,还没拌上饲料牛就开始抢吃了,老人轮番为牛添草料。淘洗后的脏水,女人肩挑吱吱呦呦的扁担倒进门前的水坑里,再回去换上新水。时间总是不经意地溜走却在无意中留下痕迹。老牛的后代多了,儿孙欠的债少了,女人老了,男人也老了。

流水能带走光阴的故事,却抹不去多情的记忆。

女人有个习惯,端着碗去胡同口吃饭。曾在过去的岁月里,没有通电更没有电器,左邻右舍一到吃饭时间就不约而同地走出家门聚在一起,一边品尝百家饭,一边伴着孩童的嬉戏说说笑笑,着实热闹。一时笑声、闹声、拉呱声,声声入耳,合成一支独特的乡间小曲回荡在大街小巷里。如今生活富了可女人心里穷了,独自守候在空荡的胡同口,等来的唯有两眼的迷茫。

男人也怀旧,每临麦收前总习惯备些农具。或赶集买把镰刀,或把铲子在磨刀石上磨得锋利又光亮,叉子、耙子、扫帚,一应惧全。丁丁当当,擦修不停,农具像宝贝似的让男人爱不释手。只可惜它们很少派上用场了。工业的现代化发展让农民尝到了甜头,泥土的香味年轻人嗅不到了,可男人依旧情有独钟。

风雨中的老屋愈发的沧桑,且不说弱不禁风的筋骨,单说贴着“红膏药”的屋顶,被风蚀掉的残砖和脱落泥土的剩坯,老屋也确实老了。

儿孙一提到翻盖新房,老人就气。男人总说老屋结实得很,送走骨头指定没问题,理由很简单,一砖一瓦都结实得很。厚重的蓝砖是买的老城墙上的砖,土坯是自家人亲自打制的,男人推着小车刨土费了老劲,梁上的苇席是从远村买的芦苇,大天里儿子一个人拉到半路实在走不动隔夜才回到家,泥瓦匠的食粮是亲戚们接济的……现在的新房哪抵得上老屋。儿孙话音未落,却落得老人一阵数落。

往事如烟飘远,徒留余味待后人咀嚼。

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一起总有讲不完的话。议他们的奋斗史,颂他们的光荣事迹,一遍比一遍新鲜。孩子们听腻了,故意换个话题,可他们说不了几句就又回到了自己故事中去。老人家咋这般不谦虚呢,孩子不理解。

老人不仅不谦虚还耍小孩子脾气,觉着膝下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就闹着要分家。孩子们执拗不过年近八旬老小孩,就依着他们把粮食分好了抬进老屋,锅碗瓢盆也区分了开来。女人长寿面一擀,男人吃的痛快。

风雨中的老屋虽沧桑却传奇,一如老屋里的老人。

听老屋讲故事,老屋越老故事越长越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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