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街长

发布时间:2021-12-28 16:18:57

秦街长是集镇上的一位清洁工人。

秦街长大号叫什么,有多大年纪,很少有人知道。他原本是农村一位种田的农民,因乡政府在集镇招聘不到清洁工人,便决定到农村去物色人选。秦街长肯吃苦,能耐劳,乐助人,守本分,又是单身的条件,很快被一位蹲点的乡干部看中请中了,给推荐了上来。

推荐秦街长到集镇做清洁工人的乡干部真是独具慧眼。秦街长自从来的那天乡政府文书给他交待工作、带他熟习环境后,对清扫垃圾工作极端负责,不怕脏、不怕累,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地清扫拖运堆积很久的垃圾。十多天后,街道上积压的垃圾被清扫拖运的干干净净,街道变得亮堂了、清洁了。清扫工作理出头绪后,他便像在家种田一样早出晚归,无声无息地耕耘在街道上,从没有人听到过他喊一声苦叫一声累。不仅如此,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人们发现秦街长不但勤劳吃苦,还乐意助人,且从来不要回报。街道上餐饮店较多,清晨店主常将煤渣堆积路边,没时间运走,应店主的请求,他二话不说会满腔热情地帮助拖运煤渣。每次店主都会给一二元钱作为他的劳动报酬,他怎样都不肯收下,还跑得远远的,甚至送点早餐他也不肯接,一边走,一边解释说:“帮人做点好事算什么,收钱收物就不叫帮忙。”

秦街长能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的好品行很快在小镇上传开了,乡政府文书得知后,觉得他是一个办事可靠的人,心中盘算着给他加些担子。原来集镇的农贸市场和迎街的店面政府是要收取卫生费的。此前几个从事收费工作的人员不是收不清卫生费,就是收取的钱不能如数上交,都被辞退了。这项工作正缺少人手。文书把秦街长叫去,郑重其事的将这份额外的工作交给了他,没想到秦街长很乐意接受了,没说半句推辞话。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农贸市场,站在一个高台上,拉着半官腔,像长官训话一样,要求摆摊人员遵守秩序,如数缴纳卫生费。秦街长收费很讲原则,不多收,也不少收,不厚此薄彼,有时遇上难讲话的,他受辱挨骂也要把钱收上来,按照规定的时间,分文不少地把钱交给文书,数额是他工资的几倍。清点钱数后,文书会很满意的表扬他一番,他的心里就像吃蜜一样甜,并久久地珍藏着文书的表扬,收费扫街更意气风发了。有了收农贸市场卫生费的经验,他收街道店面卫生费也得心应手了,像在农贸市场一样时不时也拉着半官腔站在街中要求店主按数缴纳卫生费。到时如有极少店铺收不上来,他就将自己的工资及卖破烂的钱垫上,决不少政府分文。

秦街长收卫生费极认真的态度和打官腔的神情,俨然一副长官的样子。于是有人极形象地给他取了“街长”的外号。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心里极兴奋,血流也仿佛加快了,但他还是有几份自知之明,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和兴奋,表现出镇静的神态,谦虚而小声地回答道:“街长是当官的,我是一个扫街的,怎么配呢?”可没过几天,当一位少年从他身边经过,嘲谑地称呼他街长时,他却脆生生的答应了。从此“街长”的名字就这样叫开了。为了对得住“街长”的称谓和文书的表扬,他工作更认真吃苦了,每天起床的时间早了,收费时的声调也高了,先到农贸市场及店面收费,然后拉着一部大板车从街头扫到街尾,如遇上天气,他就穿上雨衣打扫。他不是故作姿态,而是他心中确有这样强的责任感,觉得不把街道打扫干净,心里就是不踏实,就对不起文书的表扬,对不起人们对他“街长”的称呼。

秦街长如此敬业,人们有理由相信他在清洁工的岗位上长久的做下去。然而五年后,却发生了人们没有料到的变故。秦街长一直未婚,尽管人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但从他胡子拉杂的样子,破旧的衣着,黧黑的脸膛,以及额头上深深的皱纹的外表,猜测他至少快70岁了,即使剔除他不修边幅的外表导致人们对他高估的年龄,最起码也将近60岁了,但就是这样的年纪,他骨子里还深藏着对女人的渴望,这是人们没有想到的。秦街长的扫街工作终结于对一个疯痴女的痴情上。

大约在扫街的第五个年头,街上来了一位疯痴女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看外表有40多岁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秦街长透过表象看到了女人的姿色,产生了怜香惜玉的情愫和激情的涌动。疯痴女人来的前几天晚上都是睡在乡供电所的阶沿上。一天他实在隐忍不了自己的恻隐之心和激动,买了好多吃的早点情切切地来到女人身边让女人暴食一顿后,然后牵羊一样地将女人带进了自己的窝棚,疯痴女就这样被他留了下来。秦街长捡了一个“老婆”的消息很快在小镇上传开了。一天,在一个早餐店门口人多的场合,有人见了他便调侃地问道:“秦街长,听说你捡了个“老婆 ”,还挺年轻的,是吗?”秦街长脸上顿时出现难以察觉的红晕,第一次腼腆而有些自卑地低声道:“是不是老婆还不知道哩,人家那么年轻。”有人进一步打趣道:“秦街长,听说那女人是你强行拉进屋的,还睡了,那可是犯法的!”这下他急了,连颈脖都红了,急切而激动的争辩道:“我是看到她可怜才收留的,是她自愿去的,不信你去问!”引得在场的人一阵大笑。

秦街长对“老婆”很疼爱。他每月百把元的微薄工资,忽然增加了一个人的生活,已经入不敷出了,但他还是挤点钱,差三隔五地买些肉给“老婆”滋补,自己只是在一旁咕咕地吞咽口水。秦街长第一次把“老婆”带出来,女人身上光亮了许多,头发梳理了,脸上也不脏兮兮的,还换上了新衣服,比第一次看到年轻些,不知情的人,看不出她是个疯痴女人。自此后,秦街长每天都带着“老婆”扫街,“老婆”做不了什么事,天天端着一把小凳子坐在他不远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看报纸,只是秦街长拖垃圾时她会帮助推车。捡了“老婆”后秦街长下班要早些,吃过晚饭,他会带着“老婆”满街走走,类似于恩爱夫妻散步。

但这样的光景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八个月后的一天,秦街长卖破烂回来时,“老婆”不在家中,开始他以为散心去了,便到街上去寻找,却没有找到,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老婆”的踪影。这时,秦街长感到了情况不妙,有些紧张害怕了。整晚,他到熟悉的街头巷尾到处寻找,仍无踪影。第二天他把寻找的范围扩大,询问所有认识的人也没打听到“老婆”的去向。他很失望、悲痛,思念的泪水流了一遍又一遍。他向文书辞了工,一心一意地寻找“老婆”。一个星期、半个月、一个月过去了,秦街长的“老婆”仍杳无音讯,在极度的思念痛苦之中,他像得了一场大病,面容憔悴,眼睛深陷、目光呆滞、步子沉重,人消瘦了一圈。尽管这样,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老婆”,有时幽灵一样在集镇上踯躅,神思恍惚地不停的念叨着:“我的‘老婆‘一定是被坏人拐走了,我的’老婆‘一定是被坏人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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