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给病中的妻
你与我自一九八四年共一张介绍信进黎川工商局做同事已是三十年,八九年结婚做夫妻也已二十五年。在我的生活印象中,你就是直性子一个,女汉子一条。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也未见你低过头,服过软,属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人。因你祖籍也是山西文水,故我曾多次戏言:你就是刘胡兰第二,若在动荡年代,或许早被人给铡了。
今年八月,你在洗澡时无意中摸到左边乳房上方有一个硬块,感觉好像不大对劲。到省城乳腺专科医院一查——乳腺癌。入院了,我也看不出你的恐慌、不安与烦躁,你似乎还是那般镇定,那般无语。说实话,我打心眼里佩服你的自若心态......。手术时,我在室外焦虑地等待着,等待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逝去了,与你同时进去手术的出来了,在你后面进手术室的也出来了,我的心更不安了:是不是情况特殊?该不会有啥意外?......我在手术室外 胡乱猜忖着。在等待的时间里,不时接到亲人、朋友、同事打来的关心询问电话,我哽咽着,泪水也忍不住时不时地涌出眶外......当时那种心情是无法用词语来形容表达的。七个多小时过去了,你终于出了手术室,回到了病房。看到从麻醉中醒过来的你,我慌乱的心才略略放下。在你面前我还得收起那零乱的心而强作欢颜。都说术后的第一个晚上是病人最难熬也最难受晚上,我也曾目睹过许多病人在术后的表现:有呻吟的,也有大叫的;有抱怨的,也有哭泣的......而你在那一夜只见你时儿皱眉,时儿咧嘴,却始终未听见你哼一声。坐在你病床边的我真不知用啥语言来安慰你,你却不断催促我“去眯下眼,不要搞坏了身子。”听了这话,你知道我当时的心里是个啥滋味吗?......待你身体稍稍恢复些后,我也曾问到你当时的感受,说咋没听到你喊疼?你说,不止伤口疼,因躺在床上全身动不了,腰也疼,腿也酸,但不敢喊,一则喊了也还是疼,二则喊了还增加我的心里负担,所以还是忍着点。我当时就调侃:你还真有点刘胡兰的精神,真不愧是山西人的后代。直到有一天,我从开水房打水回到病房,却发现独自一人在病房的你手摸着绷带紧扎的空空的 左胸,目光呆呆的,脸上还留着来不及擦去的泪痕,我才发现了你作为女人的另一面......
病理报告出来后,医生制定了你的诊疗方案,必须打六个化疗。当医生向你宣布此方案时 ,你那执拗脾气又上来了:人说化疗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大量杀死了正常细胞,所以我不化疗。其实,我清楚,你心里不仅仅是考虑到这些,你考虑得更多的是“孔方兄”:你想着儿子已谈女朋友,本来准备10月份去提亲的,而我们连给儿子买房付首付的钱都缺,你是想省下那钱给儿子。但还不能说破你,对你就得用激将法:我说你是不是失去了信念?想逃避现实?你身体上和精神上是不是彻底崩溃了?要知道,生活总是要继续。人生得过许多关,现在这重要关就得你自己闯。为了过下去,必须得跟过去的你告别,学着接纳新的你。你不打化疗,就是不敢接受人生中的挑战和困难。其他的,不是你现在考虑的事。诶,还真是请将不如激将,你正式接受了化疗。
确实,化疗不是那么好受的。有人说化疗真是生不如死。这话虽有点说得过头,但个中滋味却确实令人难以接受,各种副作用一一在你身上体现出来:头晕、发烧、咽喉肿痛、恶心、呕吐等等,等等。但这些在你顽强的意志力面前似乎都一一被征服了。还有你那一头秀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你索性剃个光头,还调侃说正好向大家展示你的完美头型——“太好看了。”
人们都说唠叨是女人的天性。说你不爱唠叨那是假的,更何况是在病中的你。你唠叨化疗后胃口差,饮食不好调理;你唠叨手术后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生活,感觉自己残废了,为自己不明朗的前景困扰;你唠叨,觉得医生未能完全回答你提出的问题,或认为答案含糊。你偶尔也将疾病归咎于自己或其他人,试图为发生事情找借口,想找出患病的原因,心理上会觉得好过一些。但你可知道,即使是医生也未必知道癌症的确实起因? 其实,在患病期间,你有时候需要独处,以便整理自己的思维和情绪。你其实该把这次患病看着人生中一次重大挑战。在此,我想送你一段语录:你不要把人生中的挑战和困难当着坏事,你应从正面去看待它们,让它们作为点亮你我想象力的美好礼物,它会帮助我们超越自我,飞跃藩篱,看人生的阻碍能为我们带来哪些惊喜。
龙应台女士说过一句话:“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通过你的这场大病,我对此算是心里冰雪般的透彻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