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的气候，其四季是不太分明的，很多时候到了立秋的节气却还是盛夏的感觉。只有到国庆节后，来了一阵小北风将酷暑赶走，身体上有了清凉的感觉，人们才认定秋天的到来。
秋冬进补，几乎已是珠江三角洲人的一种习惯。在北风徐徐飘起的时候，走在大街上，偶然碰到熟人、朋友，人们就有提醒般的打招呼：“喂，秋风起了”。“哦，秋风起，三蛇肥，是该去贺一贺了”。这里所谓的“贺”则是碰杯的意思，于是人们便即日或他时，约上三五知己或一两家人，弄点小酒去食蛇贺秋了。
民以食为天是不变的古训。可能是由于广东地少人多的原因，于是在食材的开拓上，人们是挖空心思物尽其用的。因此，这里的餐桌之上，鸟兽蛇虫，皆可入餸。人们借着“食在广州”的口号，以气壮山河的姿态将吃的问题弄得繁花似锦。
广东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吃蛇的，已很难考证。但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们村的人就以蛇为食。人们口中相传，吃蛇的最大好处是壮腰补身。特别是夏收夏种来临之际，如果能用些许药材炖上一条“饭铲头”或“金国帝”，这一季的割稻插秧就会远离了腰痛。
那时的乡下，人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炖蛇开餐是常有的事，如果抓到一条蛇，再杀一只老母鸡就叫“龙凤配”，如果弄到两条蛇的话就叫“双龙会”了。而它的基本做法是用瓦罐隔火而炖。经约三小时左右时间的炮制，其杞子、杜仲、牛大力等已经味渗炖肉之中，蛇肉的强纤维也在高温中软化，于是一锅肉汤皆美的蛇煲就制作完成。由于其味道好，健身作用明显，这种吃法颇受乡里人的推崇。人们经常众口一词的认定：蛇无脚而行，是因为它的腰了得，吃啥补啥是符合中医以形补形的要义的。
可以说，九十年代，是“广佛人”吃蛇最时兴的年代。因为有了人工饲养，它的价钱已经不贵。只是餐馆和食肆就要考验老板们的智慧了。果然，顺德龙江的集北村就有了路人皆知的“水蛇粥”开门揽客。由于水蛇较其它蛇类廉价，它符合了人们的消费倾向。加上秋冬时节的水蛇，几乎满腹具是玻珠大小、黄橙橙的蛇蛋，用它来熬一锅粥，无论如何它色香味都是一流的。于是一行数人，乘兴扑向在鱼塘上搭起的竹寮里，落菜单叫上几斤蛇，用蛇蛋滚一锅“沙锅粥”，然后弄一味“椒盐蛇碌（寸状）”，一个“美极蛇碌”，再炒上两个即摘青菜，一百多块钱就能让你捧腹而归。由于“水蛇粥”价廉物美，加上气高人爽，集北村的傍晚，其路口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人们在餐桌上的行为，表面上是一种饮食文化，但由于药膳同源的理念，人们却不自觉的关注到了自身的健康。在饮食的过程中，那些不经意的交流，确实增加了人们对蛇的认知。如蛇毒对血栓有显著的疗效啦；蛇胆除了镇咳外对男性的健康更有补益啦；蛇油膏对烫伤有特效、下厨遭油星爆到一抹即愈啦。而且，偶然还能听到有人议论柳宗元时人们就用蛇来“愈大风”、“治挛踠”，真是不一而足。在这里，显而易见的是，通过饮食来调和身体，以弥补因盛夏造成电解质流失之后的空虚，则是同仁们的心照不宣。
人类的食物链本是素食的，但自从有了火之后，人们就吃起了荤来。到了文明的社会，烹调便成了人们享受美味的途径，食疗养生亦成为了当今的一种时尚。有谁能说，美食不是人皆垂涎的呢？我就记得那年来了几位北方的朋友，我就带他们去吃蛇，当初他们跃跃欲试，但临餐时却又显慑慑之状。后来经尝试，觉味道不错，于是便精神大振。待到我说还要带他们去吃猫，他们已经兴致勃勃了。到了后来，当我再提议去吃一顿炆老鼠时，他们就拍着肚子，幽默的地说：“我这里已经有了一只猫，耗子嘛，不怕了！”
“怕”，其实是蛇样子的恐怖，还有能致命的毒性。人们经常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如何勇敢，其实第一个吃蛇的人，它的胆量才是过人的，是真正的敢为天下“鲜”。不过，在这里除了胆量，还需具备一定的智慧和办法，才能将其炮制成为众人向往的东西。顶级的烹饪手段是美食唯一的支撑。离开了它，一切都将成为空谈。
为此，让我常常记起有一年的秋天，是时自己参军不久，一次野营拉练，营地的隔壁竟然是广东第一个国营养蛇场。这里每天都有取胆后的“蛇壳”卖，价钱特便宜，炊事班长一味“红烧蛇碌”就让我们赞不绝口，那味道至今都不敢相忘。当然啦，一个月下来，大家的身体被蛇滋的“棒棒的”就不用多说了。
蛇，过去北方人称之为“长虫”，几十年之前人们是绝不敢吃的。但经过时代的变迁，现在已经完全改观了。食固然之，而养蛇致富亦到处可见。可以说是毒如蛇蝎的东西，今天已经成为了人们创业致富的一种途径。在交流广泛开放包容的社会中，它已经极大地丰富着我们的生活，并推动了饮食文化的多样性。
秋天，是一个迷人的季节，它情愫缭绕，洒脱得没有了春的倦、夏的燥和冬的寒。但人们心中，却增长着对日子的期许。看看文网近期的热烈，作者们在唯美地写着秋，使我们开始被赏秋的气氛包围，并深陷其中。而我，在秋光无限的时刻，不意纠缠了在那舌尖的感觉之中，似有悖时之嫌。不过借着一丝秋的凉意，我还是想说：朋友，美食也是挺重要的噢，它与咱们的健康密着呢。已经入秋了，蛇真的肥了，就坚定一下信心吃去吧。因为我们平时已被动地吸纳了不少损体伤身的东西，兴许美上一顿，它或者还真能帮助消除消除“内患”，扶本正原的。你可相信乎？
文/依岸观涛
2014年9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