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乡的贫瘠的土地上,毅然的生长着这样一种微不足道的衰草,她细细的腰杆,叫人有一种随时即可夭折的担忧,她就是狗尾草。
春天,哪怕是一场微不足道的细雨,它微尘一样的种子即可以萌生,不管那小小的种子是从鸟嘴里脱落的,还是随风刮来的,也不管是在屋檐的瓦缝里,还是在墙头贫瘠的泥土里,它都会毫不犹豫的扎下坚实的根基,无怨无悔的抽出两片细微的叶子,在春日温暖的怀抱里,憧憬未来。
干旱的初夏,她蜷曲着细细的叶子,等待夏雨的滋润,它低垂着即将被炎炎烈日侵占了的生命,期盼每个有露水的黎明,只要那么一场雨,它足可以挺起细细的腰身,发出小小的谷穗。那细细的身躯,割草的孩子懒得去碰她,肯草的牛羊也不愿去嗅她,但它总算得上是站起来的生命,不像那些罗滕依附于别的物体攀爬,也不像那些爬蔓的香草,离不开依偎的地面。她既没有花的芳香,也没有竹,枫,松的神韵,也不会向那凌霄花借别人的高枝炫耀自己,而他却是自然界里一颗渺小的、与世无争的生灵,它一点都不自卑,默默地守着自己荒芜的土地,孜孜不倦的书写着人生,一刻不停的充盈自己的智慧。
秋天金色的太阳,公平的给了这微小的生命一个收获的机会,它擎着线一样细的脖颈,支撑着丰实的头颅,颗颗宝石般的种子,在它灯头大的谷穗里吮吸着世间的精华,它犹如慷慨的母亲,用甘甜的乳汁喂足这小小的精灵、即将离去的子女,她用朴素的语言、高尚的灵魂教诲着未来的希望,它教孩子们不卑不亢、不离不弃,不张扬、不轻狂,可以没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世代延续祖辈谦虚容忍的美德。
冬天的狂风肆意的挑衅着它腰身,她绝情的把种子抛在风力,叫他们去漂泊,叫他们去寻找心中的梦想,但是身为人母的她,一点也不犹豫,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感受,当饱受熏陶的子女恋恋不舍得离去,她却又显得那样的洒脱,那样的轻松,那样的秀逸,她既似一面旗帜招展着,又似离人告别的手掌挥舞着。一场浓雾沾染了她毛茸茸的头颅,星星点点的雾水,是她离别的清泪,是她相思的苦水,而她的子女对这却是全然不知。凛冽的寒风扫光了万紫千红,而她却在风中挺立着细细的腰杆,如鲁北汉子黑黝黝的脊梁,如大雪下挺拔的轻松,如傲雪开放的腊梅……也许正是她的渺小细微,才有了这抗击狂风的能力,也许是她不张扬的气魄,才换来这铮铮傲骨,当圣洁的雪花在空中翩跹起舞的时候,不失雅兴的她,也跳起生命的舞蹈,她却又是那样的风韵犹存,那样的活泼潇洒。
这不得不使我想起霍金,张海迪等生命遭到病魔挑衅的人们,他们依旧那样坚强的书写着人生,还有那些默默奉献着青春的农民,工人,教师,清洁工......
小小的生命,细细的腰杆,竟然有这样伟岸的心胸,非凡的气质,高尚的灵魂,强烈的欲望,叫我怎能不为之而震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