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我坐在教室的讲台边,悠闲的看着那些学生。看他们,也如看风景。如看风拂过树梢树叶会颤动吟唱。如看阳光洒在水面,心中一丝意念,粼粼波光就铺满眼帘。
突然,我注意到,几个学生在饮水机边接水喝着。可能是只有一个学生今天带了杯子来,所以,只能够接得一杯一人喝后别的人再去接。
我特别看到的细节是,这一群里有男有女,他们每个人喝水的动作都很“别致”——把水杯尽量举高到合适处,仰起面,噘起嘴,让杯口至少离唇三寸远把水倒进口中。偶尔,可能因为吞咽不及,会有水从嘴角溢出,从下巴滴漏到衣角,到地上。
仿佛,这不是在喝水,是在做一种表演。可是,我仔细的看这些孩子,他们都那么自然,那么完全不经意而为着。我深信,他们只是在真诚的喝水,绝非任何表演造作。
这一群如花,如最洁净的风景一样的学生。他们很好,我喜欢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有集体感,都友爱。甚至,我时常看到课间里男女孩子间互相抓着对方的手在手背手腕上涂鸦,也是那么自然,那么纯粹,那么清澈。想起我们初中小学在课桌上画上线,同桌的男生女生坚决不会有意逾越——“无可奈何花落去”,“逝者如斯夫”也。
逝去的那个时代,教室里没有饮水机。有“妖娆”点的同学非得要喝水,就自己从家里背到教室。极可能的是,他背那瓶水,多数,总是被同学们喝了。并且,一定是接过那装水的器具,即很自然很自然的就口即喝了。也许,唇印也会留在杯口瓶口,可是,一点也不妨碍继续被人喝着。( 文章阅读网:www.telnote.cn )
时代在塑造着人。如果硬要去推算,也许不难得知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开始让我们改变了“喝水”的。
据说辜鸿铭先生有次为了驳斥别人批评一夫多妻制,他的例证是男人如茶壶,女人如茶杯,一个茶壶往往都要配有几个茶杯的。辜先生很有趣,要是活到今天,他更要理直气壮了。今天,一个茶壶一般已经不止是配“几个茶杯”,而经常是带一大堆一次性杯子了。用这些一次性杯子来比方的话,不知道他老人家会出何惊人语。
突然觉得,我是不是有点怀念那种用茶杯而不是一次性杯子喝水的时代。来客人了,先来的用过了那个茶杯,也许,主人最多只需要象征的涮一涮,又将杯子倒上后端给后来者。甚至,杯子很大,前面的人远没有喝完,后面的人可能接过就喝下去了。那时候,人们常说百口同味。现在,人们心里在讲究卫生。
我是懒散人,也从来懒得在喝水喝茶上多费半点工夫。不渴就不喝,一渴即牛饮。因为没有喝茶习惯,口舌也算争气,上课快二十年了,从没有想过要带茶水进入教室。不过,偶尔,看学生们喝水,我真想喝它一缸,只是,好多年以来,已经不好意思要学生的杯子喝水了。因为,我会矛盾,我是就口即喝也许把唇舌痕迹留在人家杯口上呢还是仰头噘嘴去喝呢?无论怎么,都很麻烦,算了,不喝了吧。
好多时候,在办公室坐着,有同事进来:
——嗨,有水的哈?
——嗯,有。
——有杯子没得。
——哦,没得了哦,昨天还有几个,都喝完了。
同事只好满面遗恨的去别处找杯子了。其实,我的杯子就在手边,我很想说:喝我杯子嘛。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也许,即使你有体检证明给人看,而人家还是会心有戚戚焉。
人啊,可能就是这样,条件越是优越,便就不自觉的娇贵起来。是不是,有一天,相濡以沫不再表示患难的搀扶,不再表示最可信赖的依托,而是一想到就叫人觉得太不卫生而欲吐欲呕。
听说,还有更讲究的家庭,饭桌上已经用上“公筷”了哩。
呵呵,喝水;呵呵,公筷;呵呵,扯此一通。人类的科技发展了,大我抵抗病毒的能力肯定是在增强,小我抵抗病毒的能力不知道有人调查过没有,我估计,应该是在减弱。因为,从喝水看,人们已经越来越把自己保护得严实也就封闭得严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