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一年在修水中学升入高中时,班上有一年龄最小的男同学,小小的个子,黑黑的脸蛋。同学们都亲切地叫他“黑伢”,很少喊他的姓名。
他是渣津镇中学跃进班升上来的,初中只读了两年。他很顽皮,上课也不怎么听讲,下课喜欢打打闹闹。总是穿一件红色的毛线衣,他说是他妈妈为了他进城读书,把自已的红毛衣拆了,特地为他赶织起来的。
这件妈妈亲手织的“温暖”牌毛衣,还散发着妈妈的体温。他一穿就是十年,不到换季他舍不得脱下。脚上穿一双解放鞋,一年四季很少更换。到高三时都已经破了,还在穿。
那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小小年纪每天只能吃上两顿饭。他家兄弟姐妹九个,能让他进城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高二时,他突然发奋读书,成绩一下子冒尖了。特别是数学、物理、化学,每次考试总是名列前榜。
他当上了数学课代表,课任老师姓李,很年轻。非常喜欢他,像对弟弟一样,总是把他带在身边。( 散文网: )
高考那年,考数学时,因提前交卷,被李老师狠狠地训了一顿,没想到他的数学竟然考了满分。
其它几门功课也考得不错,就是物理差一点。那年物理题目很难,在两个毕业班考起的15人中,都没有一个及格的。
他满以为凭他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是没问题的。于是,等呀、盼呀,外省大学的通知书来了,没有他,本省的大学也没有他。等来的却是一封“安慰信”。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他连死的心都有。但他不甘心,一定要弄清楚落榜的原因。
后来才知道,因他的家庭成份是“工商业”,不属于工农子弟。班主任在他的鉴定表上写明“此生不予录取”,给他宣判了“死刑”。
他下决心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1966年,九江一工厂去县里招工,那时,正是“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他毫不犹豫地报名了。他想先去当工人,再以工人的名义报考大学,一定要园自已的大学梦。
他把所有的课本和复习资料都带到了厂里,下了班,就如饥似渴地学起来。这与当时工厂的氛围格格不入,被认为“清高”,瞧不起工人。他读俄语(64届学的是俄语),被涉嫌“里通外国”,派人到处调查他,弄得抬不起头来。
1968年,在一次精减人员下放农村的号令下,他被下放了。那时大学早已停止招生了,到农村后,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读书,他不信这辈子圆不了大学梦。
他的“执着”,感动了“上帝”。七十年代初,终于有机会推荐他作为工农兵学员,到九江教育学院读大学。专业是化学系,而且是他喜欢的学科,总算园了他的“大学”美梦。
毕业后分回母校修水中学当化学老师,后来一直担任重点班的班主任。他像久旱逢甘雨,终于有了发挥聪明才智的地方。他干得非常卖力,深受大家好评。
八十年代初,随着我国恢复律师制度,县里急需要律师。根据他的特长,领导力荐他去做兼职律师。随后,县司法局下文聘他为正式兼职律师。他办理的第一桩辩护案,是为一名被指控“重婚”的村妇辩护。
这名村妇由于受不了丈夫的长期暴力殴打,被迫逃出去。后与一名比自已小十岁的青年农民同居,因而被告上法庭。
他以村妇是出于自我保护而离家出走,以及“同居”并不等于“重婚”等理由为其开脱。他说得振振有词,法律条文背的滚瓜烂熟,使这名村妇获得了自由。
当年,黑伢参加了全省律师资格考试,成绩名列前榜,获得了我省第二批授予的律师资格。
“严打”期间,被正式调入县司法局从事专职律师,十年后提升为司法局局长。办理了很多有重大影响的案件。有的案例还被编为北京大学法学院的教材,在一些法律专刊上发表了多篇论文。
十多年的律师生涯,影响了他一生。后因工作需要,调入县政府当办公室主任、党组成员。做了十年的政府官员,使他在县里的名气越来越大。
退二线后,应聘到修水最大的一家民营企业—修水赣宁集团公司任副总经理。分管企业行政许可等方面的工作近十年,见证了该企业从几百万到六亿元资产的发展过程。正式退休后,经县委领导圈定,再由企业家选举,推选他为修水企业家联合会当会长,成为企联的法定代表人。
这是个社团组织。在他任职期间,由于业绩突出,该企联每年都被评为全省先进社团。他已经干了五年,今年还要他再连任五年。本来年龄大了,可以回家安享晚年。但既然领导信得过他,他还是像过去一样,认真负责地做好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
每个人都希望自已获得成功的人生,但在人生的征途中,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往往会遭受许许多多的痛苦和磨难。
黑伢也是一样,他的童年过得这样艰难,青少年时又读书无门,工作无望。命运对他如此不公平。他只有百折不挠、勇往直前地创造条件,改变命运,才能在逆境中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地成就一番事业。
他的可取之处是,只要能清醒地认知自已,并不断地挑战自已,人的潜能是可以创造奇迹获得成功的。这就是他的成功之路,值得现在的年轻人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