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刻,凌晨的一点一刻。秋日的风在冷峻地刮着,一丝一丝的钻劲人的毛孔,深入人的血液,使我无法不要觉出一种彻底的寒气。耳朵里,除了瑟瑟的风声,就是已经干透的落叶被风吹得到处翻滚的声音了。我却辨不出那是欢快,是释怀,还是无奈,是不甘。除此之外,就是我的脚步声,我的呼吸声了,再无别物。这一刻,在这样的夜里,世上仿佛只剩下寂静了,这样真好,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了。
就这样,突然就置身于凌晨一点钟的秋夜里了。此刻,没有清亮的月光,却不显黑暗,反倒平添几分神秘的美感。此刻,没有白昼的热闹,却不显得苍白,反而显得可爱了。此刻,没有庸人的打扰,却不显得落寞,反而觉出清静了。此刻,我只听到我心的声音。
你呢?你甘愿享受凌晨一点钟的秋夜吗?你能够体味凌晨一点钟的秋夜吗?你想要读懂凌晨一点钟的秋夜吗?
听听你的心,你便能寻出答案。
心,想寂静
太久了,太久被拥堵在密集的人群之中。
太久了,太久迷失在都市夜里的霓虹灯里。
太久了,太久没有倾听过自己的心了。于是,突然就走到了这里,一个叫做香山的地方。
我暗自讶异,也暗自庆幸,这个正一点一点被热闹吞噬的城市,竟还留存着这样一个僻雅之地,这是一种孤傲,一种风格,一种淡淡的执着
这里的山还是原来的山,买又因被过度掠夺而变得光秃的土地,没有因被换取财富尔面目全非,他依旧是山,依旧是他自己,这是这个地方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我就先这样走着,一个人在山中走着,不说一句话的走着。
有时走着走着,直觉走了好久,爬了好久,回到达一个没有名字的山顶,而后,我会伫立山顶,举目眺望,这山的周围依旧是山,有的高过我脚下的,有的低于我脚下的,而平地上看,还威武高大的楼房,还生气活现得人,变得好小好小,只是几道直线,几个小点时如瞳孔一般,让我不得不去忽略它。此时的我,也只是这无言的山的一部分了,如同一棵树与一座山的关系那样,我与大山终于亲密和谐的融为一体了,我闭眼,静听,将人生及其他一切嘈杂之音一概过滤,那透过耳膜,浸入心房的,便只有山与林的呼吸声了。我睁眼,静看,一切还依旧鲜活,总有人上来,总有人下去,只是,鲜有人愿意在此久久停留,如我一样的停留。我想,他们大概听不到自己的心吧。
多数时候,我是在山林之中行走的人,我低头,只是看着脚下的路,不说话,漫无目的的在山间走着。
这一路上最多的风景,就是树了。无论走了多元,无论走了多久,无论走在哪里,眼里的风景,鲜有改变。偶尔停下来,或是倚靠在树上,或是安静的凝视,不说话。人与树,此时也适时而和谐的相容了,我只看的见他,他也只看得见我。我们就这样默默相视,不说一句话。可是,我们却已看穿了彼此的秘密,不对任何人说。
就肆意的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偶尔,会走到一座颇有沧桑感的庙宇之前,房子钱的事悲伤镌刻着他的前世今生。我在这份沧桑前久久停留,默默在心中编写着他的故事,透过历史的晕圈,我仿佛看到,一群僧人每日在其中穿梭,他们晨起后,洒扫庭院,而后进些素斋,就终日的坐于堂前打坐,敲个木鱼,喃喃地念诵经书。傍晚的闲暇时分,僧人便走出庙门,也在这山中晚行一会,再默默地踱回庙堂。这是我想象中的佛家生活,也是我理想中的美妙生活。此中最大的幸福就是,人时时与山,与树,融为一体,从而拥有一份动人的冷清。
突然,就到了一个似曾在画中看到过的湖泊之前。那真的只是在画中才能欣赏到的美景。可如今,他真的就在眼前了,如梦如幻,令人如痴如醉。画面的中央是一汪翠绿干净的湖水,水中没有锁碎的假山,以及多余的浮萍之类,显出纯粹。湖水周围偶有几棵还显绿意的垂柳,垂着依旧温婉的枝条,一枝垂到水面上,二者完美呼应着。我又向上看去,依旧尽是密密的排列着得树,他们明明与湖分离着,却不甘心的将影子应映在湖中。于是,树在岸上,树在湖中,人在岸上,人在湖中,一切,有完美的融为一体了。这样一幅美好动人的画面,令人心疼,不忍去侵扰这份宁静。所以,人终于变得平和了,只是默默欣赏,默默呼吸,默默体味,生怕破坏了这一份清静。
最后,我来到了一个叫碧云寺的古庙中。同样,有着厚重的历史感,有着凝重的沧桑感。同样,是一片安详。有时,会突然闯入一个只在中间立着棵古树的小院落中。这古树已经穿越千年,与岁月相容了。感动之中,穿过拱形的院门,进入到下一番景致之中。只见左边一座玲珑别致的小禅房,门外横匾上书无为二字,真是有种醍醐灌顶的神秘力量,再往里些,石是块小小的由青石板铺就的地方,三面环水,于是,你往左,往右,往周围的边界走去映入眼帘的只是清澈的湖水,这水是活水,以至于鱼儿在这深秋里依然欢快的游着。此时,耳边唯一的声响就是潺潺的流水之声了。脑海中又自然呈现这样的图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这庙中的僧人与青石板上久立,偶尔自空中飘下几片叶子,落在他的脚边,这僧人,就这么久久的伫立,沉浸在这一种清静中了。这是对心的仁慈,对心的呵护,对心的保养。
心,想自在
不要以为对于心的滋润只能是还他清静,还要还他自在,还他自由,还他舒展,还他安适,还他一副他本该是的那一副模样。
偶尔,人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空洞与沉重之中,会突然觉得疲乏,突然觉得困顿,突然觉得压抑,突然,不再对前路充满好奇了,不想要继续在路上挣扎了,就这么突然的,不想要去做任何事了。
其实,那是人的心累了。在平常的日子里,心被压抑的太久太久了,太重太重了。只是在这一瞬,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突然断裂了,它在向你控诉,向你低语,向你央求,你该知道,你的心,想要自在了,想要舒展了。
于是,在一个没风的晴朗的日子里,我来到了以艺术气息著称的798艺术区。不要觉得惊异,要知道,艺术,又能够激荡心灵,拯救心灵的魔力。与艺术为伴的人,有撼动人心的别样气质。
我走进了一个名为3的画廊,立即就觉出一种极强的震动,一种极强的磁力,一种说不出的特殊的美感。一幅画作中,数不清的如同树的虬干一样缠绕着的密密麻麻的粗线条构成了画面主体,而画面的深邃之处,竟是一个绝美绝美的月亮,他是那样的纯净,那么的透亮,找过原本还黑暗的密林之中,形成一束白光,及其彻底,原本令人压抑的画面一下变得可爱灵动了,富有希望了。此时,再无力与压抑的人心,也会被重新唤醒,再次舒展,重获自由。我无法不对这一种自绝望之中生发的希望而深感动容。更幸运的是,我见到了这画作的创作者,一个为此奉献了十年的光景,一个为此而早早的白了头的人,可他是快乐的享受这一切的,脸上依旧是平和而舒展的笑。因为他以此换来了心的自由,他用艺术为自己的心找到了最合适的归宿,让它得意自在的呼吸。
是这样的吧,最令艺术家们辛苦的,也是最令他们幸福的。在追寻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堂的路上,心中是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无边无涯的。
偶尔也能看见几幅传统的山水水墨画,用水墨晕染而成,只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番广阔的天地。近处是一座小茅草房,而后隔着大片泛着波涛的江水,隔出来一群高大的山,除此之外,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了。古人叫这作留白。中国的山水画,最精妙与高深之处,就是这留白的艺术了。那片空白,留出的是作画士人的高雅淡泊,流出的是自在心灵的坦然舒展。这才是真正的大家艺术,才是真正的心灵艺术。
若是看够了纸上的画作,就沿着小街徐徐而行,也是种享受。沿路有许多充满异域风情的咖啡厅,多用红色的砖块砌成。但并不显得热烈与狂躁,而是别致与韵味。再添几副精致柔和的桌椅,坐落在复古的黑色路灯之下。尽是一派优雅闲适的味道。只是不妨要上一杯咖啡,挑选个自己喜欢的位子,坐上一个下午。偶有与一阵风吹,一阵叶落,眼中欣赏着这一切,口中回味着这香淳,心中自然会舒展开来,自在起来,喜悦起来。这是一种善待自己的智慧,一种善待心灵的感怀,一种善待生活的慈悲。心舒展自在了,人也就轻盈了。
心,想透明
或者,当我不想走太远,我就会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一个人徘徊在小道上。
此时,还有几只秋虫在鸣,伴着这季节特有的凉意,寂静中还听得不知源与流的水声,然后便是挺拔地树木了,那枝叶伸展太高,将天幕遮住。遗憾的是,之一切似乎在今夜要被贬低身位了,然而他们应该是乐于此的吧,被冠以月下之景实是一种荣耀。那少有的干净与透明动人心弦。
而月亮呢,依旧在空中安静地存在着。偶尔被飘来的彩云遮住,而后又露出一轮皎洁。他澄澈的光穿越几个光年,才到达这人世,洒在房子上,洒在树上,洒在水中,洒在人的心上。一切是这般的清亮与纯粹,这种清亮,不耀眼,却动人,这种纯粹,不奢华,却可爱。心怎能不被洗涤,不变透明。
倏然想起苏东坡与张怀明相与步于中庭的望月之夜,那夜,那月,也定如今夜,今月,才引得东坡一派多情的吟咏吧。
干净得太纯粹,任何的辞藻对这月都是种贬伤。只任他涤荡我心。
终于,就这么释怀了,决定从明天起,开始倾听自己的心,开始呵护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