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让我们魂牵梦萦、时常怀念,那就是孕育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那片故土。
老家在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祖先来自山西洪桐,靠勤劳一代代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与命运抗争,顽强地生存了下来。长辈们说,最早来到这里一个叫王珏玉的便是我们的祖先,再往前就很难考究了。可能因为王珏玉名字里有四个王字的原因,老家原来就叫“四王”庄,后来又因为村子里寺庙的香火比较兴盛,规模不小,又长年住有和尚,“四王”庄便改成了现在的“寺王”庄,“四”“寺”谐音吧。如今,王珏玉的墓碑就贮立在村头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中。前两年平坟的时候,墓碑被破坏成两截,村里人说,这块墓碑早已被县里定为文物,破坏它是犯法的。
真正熟悉这片故土是在我童年的时候,乡音、乡情、乡俗,在我心里烙上深深的印迹。黄河水、黄泥巴,把我的皮肤映染成了胶泥色,本性里也注入了黄河的性格。假如把童年的故乡绘成一幅油画,那里面一定有蓝天、碧草、夕阳尽染的云霞、一望无际的原野、快乐的小伙伴,当然,还有我的小脚祖母。老家人没有没有喝开水的习惯,无论是井水还是后来有了自来水,夏天渴了喝上一碗,祛暑降温,即便是冬天,饭后饮上一碗凉水,虽说把牙冰得有点疼,但也甘甜至极。据说以前有个大户人家,从老家搬到城里住,孩子有了病,久治不愈,回到老家住上几天,吃几顿家乡饭,喝几天家乡水,病很快就痊愈了。
几十年过去了,老家的面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土房子换成了砖瓦房,铁路高架桥从村头穿过,仿佛给历经几百年来时光沧桑的村庄带来了一点现代化的气息。父亲曾告诉我,三、四十年代的村子就象一个寨子,村口修有寨门,目的是为了防范土匪的袭扰。父亲说最让他留恋的就是村头那成片成片的梨树林,每到春天,梨花的香气便会飘到村里的每家每户,秋天收获的时候,祖父常领着他到村头,脱下鞋向树上一扔,梨就会被砸下来。父亲说那梨既脆又甜,可惜现在没有了。如今唯一能够给后代留下一点纪念的东西就是村子祠堂里的一块匾了,是曾祖父写的,上联是:时有洪武县至洪桐迁民迁地早迁散,下联是:寺进大云家遵大学守法守经衡守规。每年的春节或清明节,方圆几十里王氏家族的代表就不约而同地聚集在祠堂里祭奠祖先,回首往事,展望未来。父亲每次都要去,他说,那感觉就象品尝一坛百年的陈酿。
亲不亲故乡人,老家的一草一木,仿佛上苍都赋予了灵性,时刻在召唤着身处他乡异地的游子。可能是被乡情熏染太浓的缘故,以至一开口,人家都说我是乡下人,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却引以为豪了,因为我的家在乡下,我的根就扎在这片深情的泥土里。香火兴旺的寺院、挂满金黄果实的梨树已经不见了,勤劳一生的祖母也只有在梦里才能依稀见到!多想象童年那样,再躺到村头的草丛里,任身边野花与小草的芬芳麻醉每一根神经,任泥土的香气浸透我的五脏六腑。
故土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