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之恋》之

夜阑卧听风吹雨

金罂粟

夜半，雨骤。

“半夜不睡，坐起来干嘛？”

我将食指轻压她唇：“嘘，听雨。”

“雨痴！”

习惯了有这精灵相拥的日子。缘起何日，无从说起。

一切的美丽和希望都缘于一场春雨。当几声令人惊喜的春雷过后，一场无声的春雨便会悄然而至。在静谧的夜，屏心静气，听那斜风细雨，淅淅沥沥的，羞羞涩涩的，滋润着大地和万物。轻轻地，悄悄地，染醒了山，染碧了水，染绿了青草地；熨暖了风，熨红了花，熨开了人们的笑脸。起个大早，漫步于美丽的郊外溪边，一阵清新、幽香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天是蓝的，树是新的，花是顶珠欲放的。水浅鱼游、微风燕斜，柳芽吐翠。此刻的心，不醉都难。就在这样的仙游中，就在这样的季节里，春风把你推向了我，春雨把我交给了你。

记得，那个仲夏回家的路，刚刚还是晴朗的天，忽尔风起，密云集聚，顷刻雨至。我们都无意找地方避躲，执意地、义无反顾地踏雨而行。一任晶莹的雨珠肆意地拍打在我的脸上，一任冰凉的雨丝挑衅的穿落在她的发际。就这样两个人，傻傻的穿行在雨中，于是，心也和着这夏雨起伏跌宕、悲悲喜喜。夜来，凭窗而立，听风声呼啸，听雨声潇潇，听田野微笑，听大海叹息。隔着这雨幕，我似乎忘却了生活的拮据，看见一草一木在雨中舒展着枝枝叶叶；听着这雨声，她似乎闻到几次绕魂牵梦的烟雨江南里，雨打湿了新荷，雨染透了预期。

“去给你买件漂亮的风衣吧，再也不忍让你经受这风吹的辛苦。”我说。

“嗯，那也给你买顶大大的油纸伞，更不愿让你遭遇这雨打的侵袭。”她回。

“笨蛋，我喜欢雨淋！”

“傻瓜，我乐意风袭！”

……

走过莺歌燕舞的春和畅快淋漓的夏，不自觉的翻出压在箱底发着淡淡霉味的外套，侧着头避开一阵有些冷的风，秋天便开始光顾了。秋雨飘零时，读着李清照“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仿佛空气里的每一处凹凸充满淡愁的味道。这个时候，我们总会安静的缱卷在一个角落，看着外面没有一个人的旷野，静静的欣赏雨的独舞。让思想在这盛大的雨的舞会里狂奔，清洗出一个金色的蜜月，在纷繁的红尘里，幻化出一片禅意的天地。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她因车祸手术住院。我平时但有感冒小情，她总是寸步不离，但此时我却要公务出差不得不离开她身边。我无奈、愧疚，她微笑、坦然：“没啥，放心去吧，没有事业心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去爬山。”其实知道她身体的痛，更知道她心里的酸。我决心采撷一蓬故乡的野果，用飘零的秋雨、浩渺的月光为引，酿成世上最醇的酒，让芳香把她受伤的心装满。

当寒风呼啸而来，冬雨飞扬，冷风漫舞。那从天空飘飘洒洒的雨，有时会夹带着大小不一的冰，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痛，打在心里斧砍似的疼。雨似在以这种方式向人们告别，对人们诉说雪的讯息、冬的信号。而这时，她可埋怨冬雨无情，曾惧怕寒冷枯燥？一点也没有，因为我知道。知道我们都很坚强，知道我们都已准备好。听着齐秦那冷冷的“冬雨”，在抑扬顿挫的雨声中凝望“风中那朵雨做的云”，把生命的脉搏合入大自然美妙的节律，跳着我们共同的心跳。

如今，我的鬓角已现白丝，她的脸颊也悄显皱纹。在人生的路上，虽不再一如童幼时的天真无邪、青少时的壮志豪情，却早已习惯了与雨并肩，与风同行。依然会在某一个熟睡的夜，被嘀嗒的雨声惊醒，听雨声伴着心音翱翔，让心音和着雨声流浪，咀嚼那一羹淡淡的忧思，品味那一份独有的幽情。

“快睡吧，等天亮了，我陪你去淋雨。”

“嗯。明年假期，一定圆你江南一游的预期。”

“好，那就去西湖吧，别忘了带上我们那把油纸伞！”

……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相亲相爱的人

2012。10。4于济南雨夜/金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