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安康之陈家沟风情

李道泓陕西旬阳赵湾初中

今年暑假，学校安排我到安康学习汉调二黄，地点就在安康职业教育学院的东校区。我打听后得知，这东校区的前身原来就是我阔别三十多年的母校——安康师范。我激动不已，又可以到母校去寻找我三十多年前的青春梦，去见我梦寐以求的陈家沟了。

走进学院，真是让我吃惊万分，除了大门对面的那个大操场还仿佛让我想起当年的状貌，其余的一切连一点点往日的痕迹都没有了。让我三十年来时时不能忘怀的陈家沟又如何呢？准备下午上完课后就到陈家沟故地重游。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学院的后面，可怎么看都找不到当年的陈家沟了，难道三十年前的陈家沟从这里飞走了，而被一片林立的小区楼房取代了。问问坐着乘凉的老人，说这就是陈家沟。天哪，这就是我三十年前记忆中的陈家沟吗？回到八一宾馆，我怅惘无比，满脑子都是昔日的陈家沟，看来，我只有在梦中去重游了。

当年，从学校到出来，顺着大操场的围墙向左拐，踏着长满青草的黄泥小路，走上两三分钟就到了陈家沟。因为十分近便，所以陈家沟就成了我们日日必游，午晚饭后放松休息的地方，但最让人留连往返则是春季的陈家沟了。

站在操场围墙外向前看，陈家沟里是一块长长的三角形的水田，秋季种油菜，夏季栽谷子，一年可以两收。右面是一条可以上到香溪洞山梁的乡间小路，沟两岸竹树环合，树林掩映中透出农家的泥墙板瓦。晚饭的时候，家家炊烟冉冉升起，汇集在一起，与暮色和山岚水乳交融，显得安静详和美好。林荫深处偶尔传来老人吆喝牛羊回圈声以及零星的鸡鸣狗叫声，与市区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安康的世外桃园了。

在水田和便道之间是一些闲散空地，零散的蓄着五六个堰塘，水一律都是米浑色并不清澈见底，但这并不妨碍成为陈家沟人重要的休闲娱乐地方之一。池塘四周长满了青草，早春时节，青蛙呱呱叫着，忙着交配产卵，我怀疑那句“青草池塘处处蛙”的诗句出处正在陈家沟。老人在捞鱼虫，小孩在水边嬉戏，让你油然想起“黄发垂髫并怡然而自乐”的桃园村。池边也自然少不了洗衣的村姑和少妇，她们坐在池边的青石上，挽起衣袖，挥动着棒槌敲打着各色衣物，浑身和谐的律动着。你不仅可以尽情享受那与玉藕般的胳膊，还时而可以看到一段白嫩细腻的腰肢。

徜徉在陈家沟的乡间小路上，早春的桃花正从房屋墙角中伸到你面前来，当你正感叹着桃花的娇艳时，忽然从桃花深处闯出几个衣着鲜艳的农家女子，你满脑子正痴想着崔护那《题都城南庄》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时，姑娘们早已嘻嘻哈哈，转到另一处花荫下了，她们对于我们这些日日闲游的外乡小子，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仲春时节陈家沟那满沟金黄的油菜花。那时候，在我们家乡很少有人种油菜的，所以就感到十分新鲜。桃杏花凋谢后，那满沟的油菜花便次第展开，开始是星星点点的，犹如黎明天边的残星，虽然也好看，可总觉得有点冷清；隔不了几日，一眼望不边的油菜花全开放了，热烈艳丽，充满了激情，极有阵势，让你喟然而叹为观止。站在路边，微风送来阵阵菜花的香味，直扑鼻喉，浓烈而有点辛辣性，让人感到鼻孔痒痒的，总想打个喷嚏才觉得舒服。这时候，最惬意的便是钻到花海里，与满陇的菜花溶在一起，与一二知心好友漫步在那窄窄的田埂上。眼前是数不清的金黄菜花，这儿不是李清照笔下那凄清的“绿肥黄瘦”，反而全是扑天盖地而来的油菜花，而那枝干部分的叶片，倒反而显得可怜巴巴地，被挤压在根部，有点多余了，连衬托似乎都没有资格了。那蜜蜂和蝴蝶，就在你眼前萦绕着，在你耳边喧闹着，它们一点也不怕人，俨然是这菜花阵里的主人，我们则是匆匆过客。我们满怀着珍惜和敬畏之情，缓缓地小心翼翼的一脚换一脚的，踏在那并不宽余的田埂上，生怕踩到了菜地里，踏坏了农民的庄稼，到这里读书的，大多是农家子弟，他们最珍重农民的血汗，所以我们日日游逛在田垅里，却从没有遭到过农民的呵斥和禁止；又生怕打扰了正在辛勤工作的蜂蝶们。

漫步在这开满油菜花的田埂上，让我们这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总是十分感动，心中痒痒的，按捺不住阵阵青春血液的喷涌，总想在那里大声呐喊几句，或者吼两声站在家乡山梁上放牛羊时所唱的那些歌，总想着在这开满油菜花的田垅上，得有点动人的故事。总觉得这满眼的金黄色有点单调，难以表达此时蒙动着要爱人和被人爱的强烈愿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其实爱到这里游赏绝不是我们这些男孩子，女孩子也更爱到这里来，也许这里更能展现她们青春魅力，与这满垅的油菜花相映成趣相得益彰。果然，转过一个拐角，迎面走来了穿着或红或紫的女孩子，她们大多是安康师范的校友，也有安大、农校和卫校的女学生。大家窄路相逢，谁也不想踩坏了那么好看的油菜花，在相互让路的当儿，难免耳鬓厮磨，甚而一个趔趄，对方施以援手，身体相撞，女孩子们大大方方一笑，说声谢谢，盈盈而去，倒是把我们这些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弄得耳热心跳，走去好远，双方间不经意的一回头，再笑笑掉头而去。也许在那金黄色的菜花地里，真的发生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吧。

从田埂里转出来，头上脸上衣袖上，全沾满了黄黄的油菜花药。诗曰：“采花归去马蹄香”，我们则是陈家沟归来，浑身都是油菜花香。

夏秋之间的田垅我们是很少光顾的，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那一眼望不边的，全是青葱翠绿生机勃勃的成长中的稻子，充塞两耳的是扑天盖地而来，一浪高过一浪的蛙鼓声，就像是千军万马在鼓噪在呐喊，午夜梦回，那蛙鼓声就像窗外霏霏飘落的细雨，朦朦胧胧的再次伴你入梦乡。那曲曲折折的田垅上也同样风长着野草，那里闷热潮湿让人呼吸不息不说，水蛇和青蛙在四处游荡，让人不敢贸然前行。你可别以为我们就无处游赏了，这难不倒我们猴精的山里娃，夏秋之间的早晚到陈家沟对面的山梁上去看日出日落是最相宜的了。

我想在扑天盖地兴起的雨后春笋般楼房小区建设中，是否该多保留一点自然风光，为人们留下一点思维想像的空间，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