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酒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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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和丽一起喝茶坐聊时,丽说,看到市场上有成熟的桑葚,想买下来让玲泡酒,但玲内退后在一个酒店里兼职做部门经理,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季节酿什么酒了。丽只是买了一些回家吃,说特别好吃。今年我倒是没机会遇见水果摊上有桑葚卖,桑葚酒更是难得有机会喝了。
是啊,五月,又该是桑葚成熟的季节了。这个概念,恍惚间丢失了多年。
我所在这地方,不盛产桑葚,也很少吃,只在别人家里的树上摘过,吃过。这几年街上的水果摊上,偶尔能看见那粉红或紫黑桑葚的影子,那果子水灵灵的,安静地躺在主人的果篮里。眼睛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小时候也曾与小伙伴们一起,到河对岸的山上去摘桑叶,那些桑树多是野生的。摘下大片大片的桑叶,我们拿去给邻居的大哥哥喂蚕宝宝。一大把又肥又嫩的桑叶,撒在竹筐里,看着那些白白胖胖的蚕宝宝,一点一点地吃着那叶,心底里是一种充满了稚气的开心。
约是四月的时候,桑树上便有小果子从浓密的桑叶间钻了出来,于是,在去校办农场的山路上,我们总是会摘下一些不太熟的桑子,放进嘴里,有点酸涩的滋味,如今已不太记得。童年的岁月,一点都不富裕的日子,就是这样充满了苦涩却也有着无穷的乐趣。除了家中院子里种的芒果石榴,酸酸甜甜的桑葚,算是小时候吃过比较好的水果了。
二十年前寒冷的冬天结婚旅行时,我和先生回潮州老家,住在他小姑姑家中,姑姑的婆婆浸泡了一坛子桑葚酒,姑父每天都要喝一点,让我们也尝尝味道。据说桑葚酒具有保健养生的作用,所以我和先生也乐得陪姑父每天喝一小杯。桑葚酒的味道,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知道的。
多年过去了,蚕的记忆,早已淡忘。而桑葚,也是在记忆中模糊。只是今日,轻轻收拾起曾经遗落的一份心情。
记得几年前,桑葚上市的季节,玲总是会买回来一些,洗净,在阳光下晒一晒,然后用酒浸泡。浸泡桑葚的酒是她婆婆自酿的米酒。那酒的味道,比街上卖的纯正,让人喝了还想再喝。桑葚浸泡的酒,有果子的清香,又有米酒的浓郁,综合在一起,韵味十足。据说桑葚酒是女人酒,尤其是中年女人,喝这样的酒对身体很有好处。所以,那次玲送过来的桑葚酒,我一次只喝一小杯,一点一点地抿,不舍得那么快就喝光。每次喝完那酒,我会隔着酒瓶玻璃仔细看浸泡在酒里的桑葚,看着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酒里,像是在享受着,又像是在沉静地睡眠着。那一颗颗肉肉的、紫色的小小果子是那么诱人。
我的婆家离我家不远,几乎每天,公公和婆婆都会在晚饭后散步到我家来,和我们一起看电视、喝茶、聊天。那日傍晚,老公公如往日一样饭后到我家喝茶,临走,我倒了些桑葚酒让他带回家。老人很高兴,说故乡的桑树很多,这个季节,也该是吃桑葚的时候了。
公公和婆婆都是1956年从潮汕平原来到海南参加矿山生产建设的,他们在这里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投入到矿山建设中,忘我地工作着,家中几个儿女,很小就都送到托儿所去,让阿姨带着。离开故乡数十载,他们从青春年少的男生女生变成了今天白发苍苍的老人。喝着石碌河的水,沐浴着琼岛的灿烂阳光,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铁矿人”。“铁矿人”,这三个字,他们也引以为豪。而远在琼州海峡的那端,故乡的山水,故乡的四季孕育出的果实,已随岁月的远去渐渐淡忘。只是这桑葚酒,钩起了他往事的记忆。
公公是家中的大儿子,几个弟弟妹妹全都在汕头或广州。前两年,弟妹们相约着一起来到这里看望我的公公婆婆,公公每天都带着弟妹们看网球场,广场,到社区老人俱乐部,走一走那些新修过的马路,甚至去看从前居住过的老屋,看那些老屋门前的果树,逛的不亦乐乎。
一天,我们陪着几个老人一起上矿山,公公的弟弟妹妹们见识了那座养育我们数十载、我们赖以生存的矿山,感慨万千。他们俯瞰着美丽的小城风景,手里摸着那些矿石标本爱不释手。他们让公公回家乡去养老,但是公公说,几十年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习惯了这里的月圆月缺,习惯了这里土土的方言,习惯了这里简单却能让他身心愉悦的俱乐部活动,就在这里老死吧,哪里都不愿意去了。
而我们都知道,离开了多年的故乡,那里有公公天真无邪的童年,那个私塾学校里,他也曾经朗朗地读过古诗词。桑葚酒的颜色,淡淡的紫红,一点点涩一点点酸的味道,在公公看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一点怀念故乡的韵味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