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母都是地质工者的缘故,我从小就寄养在外婆家。我和外婆组成了两口之家,日子平淡如水,一天天,一年年······仿佛永远都那么单调、乏味,知道表妹菲儿也住进外婆家。
那一年的春天似乎特别长,那一年的春雨似乎特别缠绵,那一年的丁香似乎开得异常旺盛。就在那一年4月的一天,我放学回家时发现院子里的丁香树下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雪白的丁香花衬着她鲜红的套头毛衣,一头披肩长发,红唇皓齿,一双机灵的大眼睛里有几分成熟、几分不驯、几分洒脱、几分自信,这就是菲儿表妹,那一年我18 ,她17。
17岁的菲儿快乐洒脱,对于她父母的闹离婚、分居很不以为然。她会有什么不如意呢?从小她就生得伶俐可爱,姨父母宠她宠得无以复加,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10岁左右,她父母便管不住她了,到后来,姨父母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便无心过问他,于是她的功课惊人的差,又很快学会了抽烟、喝酒。
去年,菲儿未能考上高中,自费进了职高,但她似乎无心于学业,交了不少朋友,玩的开心自在。姨父母开始痛心,想教导她,对她进行经济封锁,这可难不倒她,凭着天生丽质和高挑的身材,她做起了酒店礼仪小姐,她自己美名其曰:“半工半读.”
菲儿表妹住进这个古朴的院落不久,就常有衣着奇特、发型怪异的男孩子找她,菲儿似乎很忙,她不是很晚才归,就是一睡一整天,有一次在家中开起了party,使院中的丁香备受摧残,令我心疼了好几天,连一向慈爱的外婆也不禁皱眉发怒。
外婆本想趁菲儿来住之际,好好的管教她,但几天后,外婆便只是摇头了,接下来姨父母离婚了,菲儿被判给了姨母,但她仍同我们住。
19岁那年的春天,又是丁香花开时节,我临近高考了。对那黑色的七月,我有种莫名的惧怕和期望,但就在这时,我的初恋不知不觉开始了。
罗哲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外形条件好,功课好、体育好,又具领导才能,我们虽不同班但一同演过话剧,又同是校文学社社员。我一直很欣赏他,却没料到他也会欣赏我,甚至······
那是在诗歌朗诵会上,最后一首是戴望舒的《雨巷》,正听得入迷,身旁的罗哲突然对我说:“多像你,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我一愣,接着在他的注视下脸红了。那晚,他坚持送我回家,说了许多我想听又怕听的话,于是那晚我整夜无眠。菲儿知晓后愤愤而又神秘地说:“你多幸运,有父母爱你,外婆疼你,所有亲朋夸你,现在又多了一个爱你的人。”
紧接着又传来姨父母将分别再婚的消息,菲儿明显受了打击,只是她一直用快乐的外表来伪装自己,慑于外婆的威严,她不敢在家里抽烟喝酒,便在外面胡闹。我痛心于菲儿的堕落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那晚,我在罗哲的陪同下去'非洲酒吧”找菲儿,她坐在一帮“朋友”中间,又抽烟、又喝酒,大唱大叫歇斯底里,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头发凌乱潮湿地贴在脸上,眼睛狂野,迷乱而又痛楚,但那张因悲伤、兴奋过度的脸却显得异常美丽,夺目的美丽!这时,我发现身旁的罗哲正着迷般的望着菲儿。
一连几周见不到罗哲,我以为他在为高中冲刺。可是当我看到他陪着一脸妩媚的菲儿走出发廊时,我是那样的惊愕。当晚,菲儿向我摊牌:她是蓄意追求裸着的,因为我一向太幸运、太骄傲了,可是后来她发现她真的爱上了他······黑色七月后,我考入了z市的一所大学,罗哲则考入本市的一所名牌大学。临走时,罗哲把他的新地址给我,并且说无论怎样,我都是他的好朋友,云云。
我把地址丢在了路边垃圾箱了,罗哲不知道他和菲儿给我多么致命的一击!我一向好胜而且总是成功,可是这次却输了,我输掉了信心与自尊。
z市的丁香很少,但宿舍楼前却有一棵,看见它令我想起往昔,想起外婆、菲儿、罗哲以及住了19年的庭院,心中涩涩的,失落与哀伤阵阵袭向我的心,彻骨的痛楚令我不胜负荷,同时菲儿那双狂野迷乱的眼睛时刻折磨着我,我的心点点滴滴的流着血。
从外婆的来信中得知罗哲突然中断了与菲儿轰轰烈烈的爱情,他算是她男友中“任期”最长的,而因为罗哲的缘故也终止了菲儿乱交朋友的毛病。菲儿开始认真上课学习痛改前非。朦胧中我的眼前勾画出菲儿那张天使般美丽的面容,不再是狂野、迷乱、歇斯底里······
今年z市的春天似乎特别长,今年的春雨似乎特别缠绵,我却只能看到一株丁香在孤独的开放,而我这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却在雨中独自徘徊,在雨的哀曲里努力消散自己的哀伤,这天我却意外地收到一封来之故乡的信。信中夹着菲儿的珠算过级证书复印件,令我高兴又激动,但更令我震惊诧异的是那张手工贺卡-------白色装饰纸上贴着一小束淡紫色的丁香标本,逼真的如同刚从枝头摘下来一样,一行小字:请你原谅我们“,下面是罗哲与菲儿的署名,我的眼中充满泪水。
望着迷雾的雨滴,我不由得微笑了,也许这样的结局最好,不是吗?默默地,我对着窗外的丁香举起杯,为自己也为菲儿与罗哲的未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