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临近黎明。
我开始清理杂物。
黑猫警长的连环画，印着圣斗士星矢的文具盒，卷了页脚的城市猎人漫画，蓝色的球衣，过了保质期的唇膏，城市间废弃的往返车票，涂得花花绿绿的同学录。
这些旧物，曾带给我无可取代的欢乐与记忆。
想起你说过的一句话。
旧欢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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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清晨七点。我乘坐公车穿越城市，从南到北。
途经高速路口，看到警车与围观的人群。
不觉诧异，想必又是发生了车祸。
车上的一个少年将脸贴在玻璃窗上，口中惊呼。是个女人，流了好多的血。
我不自觉地望过去。透过人群罅隙氤染出的蜿蜒血迹，怵目惊心。
整个车厢顿时有了喧嚣之感。
后座的孩童藏在母亲怀中，咯咯地笑出声来。
笑声清脆悦耳。
我坐在办公室中整理报表。
收到他的简讯，嘱咐我记得吃午饭。
同事们正在商酌，午餐要去相隔几条街的地方吃面。
随手便回复了简讯，说中午吃的炸酱面。
我并不喜欢欺骗，可是对他撒谎似乎已成了习惯。
与诺言相比，有时谎言会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02
他一边用刀叉切割牛排，一边讲述着城市中的一宗谋杀案。
发廊女被勒死在房内，死前发生过性行为。
我听得毛骨悚然。那间发廊我经常光顾，或许与死者彼此曾有过交谈。
他认为是仇杀，我却坚信是情杀。
太多的时候，我们有着尖锐的分歧与矛盾。
他等不到我吃完饭，便结账匆匆离去。
望着盘子中的美味食物，我再无法下咽。
正义之人的道路，被邪恶之人自私与暴行的不公平所包围。以慈悲与善意祝福他。他带领弱者走出黑暗的山谷，他是兄弟的守护者，以及迷途孩子的领路人。而对于企图毒害和消灭我的兄弟的人，我会怀着巨大的愤怒和无比的仇恨去杀死他们。当我复仇的时候，他们将知道我的名字是耶和华。
圣经，西结书，第25章第17节。另类的饶舌版本。
这是一个名叫朱尔斯的黑人，在杀人前必要宣读的一段话。
黑帮，拳击手，海洛因，死亡，暴力，支离破碎的蒙太奇风格。
一部叫做低俗小说的电影，将低俗与滑稽演绎得淋漓尽致。
生活就是这样充满戏剧化。
他睁着惺忪睡眼，问我笑什么？
我说，一个黑人被一个白人强暴了。
他再无睡意，陪着我一起看剧情的进展。
长发异国男子在车后座狼狈地收拾骨头残渣时，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他妈的。
影片结尾，南瓜与小兔子在打劫咖啡屋。他再次咒骂，真他妈的荒谬。
03
阳台上的栏杆，生出斑驳锈迹。
我拿着花洒，给植物浇水。
他看到我口中叼着香烟，便厌恶地皱起眉头。
我犹豫片刻，将剩余的半支烟摁灭在花盆泥土中。
一株死去的矢车菊。干枯花枝难以辨认出原来的模样。
它曾经开出过绚烂花朵。
一直记得它的美丽，便由得它一直存在。
他望着悬挂在晾衣架上的黑色蕾丝睡裙，说衣服脱线了。
我说，随它去吧。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
这件睡裙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在五年前的一个冬日深夜。
他邀请我去看一场电影，阿凡达。
我没有赴约，因为加班的缘故。
从此便再没了机会。
许多事情就是如此。错过了就是错过，没有时间愿意让你回头重新来过。
他频繁更换身边的女人。
乖巧，叛逆，柔顺，刚烈，稚嫩，沧桑，令人目不暇接。
所有的流金年华，在一场场无疾而终的虚华情感中被消耗殆尽。
他带着他的女人逛商场。
我无所事事，跟在他们的身后，踢马路上的小石子。
女孩要比我年幼，大冷的天穿短裙。
她在柜台前，试用一款新上市的腮红。
回过头来问我们，好看吗？
他说，感觉有些怪怪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像一片饱吸了经血的卫生棉。
女孩扔下手中的彩妆，愤然离去。
他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拉着我上了电梯，说我们到三楼去看服装。
吃午饭的时候，他问我，今天你是故意的吧。
我无辜地眨眨眼，说早就腻了，换个新的吧。
04
我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呕吐。
空气中弥漫，刺鼻的酒精残渣气息。
他将我抱上床，褪掉污秽的睡衣，盖上棉被，在床头放上一杯水。说睡吧，有事便叫我。
清晨醒来，感到口干舌燥。
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听到客厅传来电视的嘈杂声。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换频道。
一夜未眠。
我与他看一部隐晦的电影。
突如其来转换的场景。
赤裸的男女纠缠身体，做着肉搏式的活塞运动。
暧昧的呻吟喘息，在耳中扩大到极致清晰。
我慌忙调低音量，看到他一脸幸灾乐祸对着我嘲讽的笑。
这种感觉真奇怪，就像一个不着寸缕的人与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在做爱。
所有的存在都完美无缺。
唯独，我与他之间少了情欲。
05
旅途的苦闷，城市的困顿。
穿越人行隧道，人流熙攘。途经一群少年，一个年老乞丐，还有手拿热狗的孩童。
他陪伴我行走许多的街道，吃许多的食物，喝许多的啤酒。在步行街“上海故事”中，为我买下一件绛紫色的抹胸。
我突然想起，那件脱了线的黑色蕾丝睡衣。
坐在广场的阶梯上，吃一支棒棒糖。
他随手夺去，放在口中。上面残留着我的唾液。
我一阵恍惚，突生惋惜之情。
这个男人总是与我亲密无间，却永远不会属于我。
归途，飞机穿越云朵。
他疲惫地靠在我的肩上，喃喃自语般说着。
如果有机会，下次我想带你去北海道。
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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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杂物时，发现许多旧物。
黑猫警长的连环画，印着圣斗士星矢的文具盒，卷了页脚的城市猎人漫画，蓝色的球衣，过了保质期的唇膏，城市间废弃的往返车票，涂得花花绿绿的同学录。
这些旧物，曾带给我无可取代的欢乐与记忆。
我将它们统统丢进垃圾桶，再无眷恋。
你说过的。
旧欢如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