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清明,我们全家去祭奠父亲。
我的小叔叔也回来了。我们在聊天时说起了父亲,才知父亲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父亲小时候家里兄妹多,祖父靠卖香油走村窜巷维持家境,父亲天资聪颖,又好学,所以开明的祖父告诉父亲:“只要你能念上去,砸锅卖铁也要让你读书”。因此在1947年的春天《国民党青年军官学校》来家乡招生的时候,父亲毅然决然地报名了,谁知当时的国民党名义上讲读书,实际上是参军。期间,父亲曾骑着一匹白马从浙江杭州回家探亲。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又值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英俊青年穿着军装骑着白马回家了,这还了得,这就是荣归故里哎。当时全镇沸腾了,万人空巷拥上街头看我那英姿挺拔的父亲,全镇的人都羡慕祖母养了一个好儿子,都冲着父亲竖起大拇指。在我想象中,那时的父亲一定很自豪很开心吧。
哦,此刻我恍然入梦,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假如时光可以复制,小小的我站在那小镇口翘首以盼地张望着,等待着......那是怎样的一份父女相见的场景,遗憾的是斯人已逝,我只能以此文来祭奠我那亲亲的父亲。
1949年5 月份,父亲的部队在福建古田被解放军收编,后转入沈阳某空军学院学习;1950年夏天,父亲因思念双亲提前回家了,假如他不回家,父亲的人生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巧合的是《无为师范》当时正在招生,于是父亲又报名去上学了,52年毕业回家后在襄川小学教书一直到退休。期间由父亲自编自导并担任主角的《血泪仇》、《穷人恨》等戏剧轰动全镇。父亲琴棋书画皆能,加之好学好钻研,所以他在当时的镇上也算是名人了。
1957年,因学校“右派”指标缺额,父亲说了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的话就被强拉打成右派。从此,父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因为在那个“特殊年代”,你头上带了一顶“帽子”,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好在父亲的教学水平一流,为人和善,亲切。在学校和邻里之间都很受人尊重。晚年的父亲更是心境如水,每天听听评书,看看新闻,写写日记,给他的几盆花草修修枝,浇浇水,怡然自得。
我不知道父亲因何原因没有和我们说起他的那些经历,也许是我们陪伴在他身边的时间太少了,也许他还没来得及和我们说,就因病魔无情过早地让他离开了我们。
昨天,我在父亲墓前泪流满面,总是难抑悲伤,又无从诉说,其实,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爱总是在那里。而我,就在燃烧的火焰中与慈爱的父亲相逢,那一刻,洒泪而别,那一刻,世间唯生死相隔才是最深的痛。
我们缅怀父亲,只想记住一些值得纪念的,美好或者遗憾都存放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