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认识了天明。似一谷空幽的绝唱,婉约得不太真实。
若儿会拉着天明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在每个街头小吃那里与天明争抢一个碗里仅存的美味。有时若儿也会心血来潮地去看咿咿吖吖的川剧,即使每次都会在阳光的斑驳下如若懒散的猫般抱着柱子昏昏睡去。
是命运吧?让认识那般戏剧化。
一切都已不重要。若儿只发觉自己眼中的光明都骤然消失,那是一道阴影。
阴影问若儿,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
青溟?青溟在心里。下意识地答案,无懈可击得花言。
阴影不致可否地笑了。
遮住若儿阳光的阴影叫天明。(一个很叫人寻味的名儿,阴影的之后就是天明吧?除非有一整天的沙尘暴。)
天明称他自己为陌客,理由就是他背上大大的双肩背包。
若儿也笑言她的名字是月台,明知那些停留的都将远去却还一如既往地选择接纳。
那默然的叹息缠绵缓升,在那最易忽略的角度蔓延开却丝缕消融。(傻吗?或许是太善良了吧。)
多久没见到天明了?若儿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一点一顿小心数完十个手指,若儿赌气得趴在了桌上。手指不够。(时间的古远存在让人忘了时间。)
若儿知道,天明走了,背着他那个大背包。(去了哪里呢?天明的下一个月台又是什么地方?)若儿想得头痛。
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天明的第一句话若儿还记得。
若儿用手肘撞同桌。诶,呆子,你知道青溟在哪里不?呆子愣了半晌,扶了扶眼前那两片啤酒瓶底道,青溟在你心里。若儿默然。
若儿已经存了好些钱。(或许该走了吧,如果在路上用完了就学天明的,边走边挣。)
邋蹋了好多的呆子无力趴在桌上,嘴里喃喃,真的,我没有骗你,青溟只在心里。呆子的旁边,阳光在已空的课桌上凌乱跳跃着。
老爷爷,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老人顿住了手中的像棋,缺牙的嘴喜剧般张合。他说,青溟在心里。(果然还是那样。)
灯红酒绿的城市闹腾成一锅。橘色灯火把若儿脚下的黑暗拉扯成长长的一片。若儿低垂着头。(还是不融于喧嚣的国度,喧扰总是让人胆怯。)
那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因为他那条蓝色牛仔裤都洗得发了白。
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
上天很体贴若儿,男孩的让若儿松了一口气,却可知松的气太多而导致了懈气。
男孩茫然,青溟?刚出来的小说吗?听名字一定很酷吧?可惜我这里没有,要不你买本《故乡的街》吧?《月落》也很不错的…男孩很努力地推荐着手上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打半新书籍。
以后我的代号就叫青溟吧,很好听的字眼。名字也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男孩酷酷道。
宛如一千只白鸽破碎了苍穹,直接盘旋在无尽熏衣草的国度。于是,时光又回到那个流年豆蔻,腼腆地让人无所适从。
同样一个碗,同样一种小吃,同样两个孩子,只是小吃铺的招牌已然无法再击痛心中的柔软了。某些神圣地远离让一切都已经没有借口再存在了。即便天时地利,令人心悸的初见又于何处轮回重现?
青溟拉着若儿走过一道道重叠着的阴影与阑姗,光影在他们身后流转奔涌成黑白的影片。
青溟在嘈杂的地摊买的三块钱一打的袜子十块钱的T恤以及送给若儿那一块钱的腕链最终都混杂成为一曲平凡且无奈的歌。
若儿觉得自己背上那大大的背包愈发沉重了。(还是不告诉青溟了,即使他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也比悲伤要强些吧?好吧,还是学天明的。)
背着大大的背包的身影娇小却坚强,青溟缩在若儿身后的某个阴影里凝望着悲伤。(对不起,即使知道我不是你的青溟,也很是自私得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丫头,只希望有一天你会懂,青溟其实就在你的身边。)
光影流转开某个婉约,在蓝落里沉沦一片。
我的名字是月台,逃避了自己应有的使命寻找所期待的陌客。(寻觅与守候或许才是月台最终的诠释吧?)
熏衣草的国度上盘旋着的一千只白鸽终归疲倦,分飞开来寻找那些可以安憩的树。一个贪玩的巫婆咯咯笑着把白鸽变成了青蛙,青蛙躲进井里望着天空消沉。
皮肤很黑的脸出现在若儿眼前,很精致的五官,笑容甜且疲惫。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孩吧?若儿对着倒影笑。(很甜很清洌的泉水呢。)
一只纸船在溪流中前行,纤小的身影随波掠过若儿的倒影。
惊诧地起身,旋即便笑了。那上面是否写了什么?纸船又会去向哪里?就看一眼,好吧,就一眼。
若儿看着手中摊开的空白满脸苦笑。洁白一片的纸反射着阳光刺痛了若儿的左眼。
把纸沿着原来的痕迹折好后小心放入水中,看着纸船消失在前方那个转角处才松了一口气。
重新背上背包便大步向小溪的上游寻去。
清脆的声音,一曲山歌空洞洞得涤荡。
是谁唱曲歌谣悠长?是谁由此莫名了感伤?风掠光影斑驳,阳光依旧。依稀梦,谁硬撑于川剧闭幕,谁于阳光中鼾然入梦?风清云淡止梦呓,不可往,至今已是唐突。
继续顿住片刻的脚步,若儿转过岩石重显身影。
一块大石头卧在溪边,小女孩坐在上面正忙着往溪中放纸船。女孩抬头,山歌戛然而止的同时,若儿却觉得妨若失去了什么。
小妹妹,你放那么多纸船干什么?若儿看着小女孩手中的一打摞纸船。
我想我姐姐了,所以我要让纸船去找我姐姐。
你姐姐?我姐姐说她寻找她的梦去了,然后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所以我每天都折小船放到溪里,姐姐看到了就不会迷路了。
你知道小溪会流到哪里去吗?
不知道。
你既然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放小船?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每天都放。万一它的尽头就是在姐姐的旁边呢?
好吧,这也算无懈可击的答案呢。若儿无奈地笑了笑。
一条山谷,谷间薄雾依稀了视野。谷底河流静淌,千只白鹤止于河畔松柏之上。一曲空幽,世人不曾可知。是梦境么?若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就是小溪的源头。女孩拉着若儿的手说。(源头都是如此美好么?)
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若儿蹲下身看着女孩。
我只想要姐姐回家。。。
赤色的荒漠
行者留下凌乱的印伐
无休止的烙印
遗忘的国度
尘埃落定掩藏的悲凉
充实了孤寂
染红了夕阳
这是哪?没有葱郁的植物,没有层峦起伏的鸟鸣,万里无人烟,残阳却是惊惧。陌上人,脚印尽延绵,无源起,无尽头。荒漠似绝情,撩拨万千孤独。
现实还是梦境?无人知晓。自己是否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会知道谁又会想知道?或许自己只要过得好一切都不重要了吧?谁会让自己活在现实苟延残喘???
若儿追上前,看见了旅人的脸。是自己的模样,只是已然倦怠不堪。
恐惧瞬间充斥了每个细胞,于一瞬爆裂开来破碎了梦魇。
这又是哪?又进入另一个梦境?沫儿在惊醒的瞬间看见了完全陌生的洁白房间。是医院?!
你醒了?一个半老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这是医院吗?
你在路边晕倒了,医生说你只是疲劳过度。
谢谢你。
半老男人再次拒绝了若儿还给他的医疗费,若儿也不再强求。(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善良?居心不良?亦或只是有些富人消遣玩乐的施舍?若儿不敢想也没有权利去想。总之只要知道他帮过自己,这便足够了。)
叔叔,你知道青溟在哪里吗?若儿再次背上那个背包,倔犟得不堪寂寞。
青溟?半老男人微微皱眉,上次好像也有一个男孩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他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若儿压制的兴奋似乎就快爆发。
他说叫他陌客。
终于,玩腻了的巫婆告诉变成青蛙的白鸽,在远方有一个沉睡在城堡里的公主,只要不怕困难找到公主并吻醒她,青蛙便能变回原貌。头顶上的那丝光亮开始变得温暖,只是青蛙却发现自己却跳不出曾经遮羞的这口井了。
蔓陀萝盛开出无尽落寞,似冬磋砣,花与叶尽显怯懦。十年守候十年追逐,皆梦!空白尽轮回,轮回尽成空。
一位老和尚口中喃喃,与若儿擦身而过。若儿听见了老和尚的低语,不由愣了一愣。(十年守候十年追逐,皆梦!空白尽轮回,轮回尽成空。是说我么?)
若儿自卑地笑笑。我还真是敏感,自己有什么能耐让别人抽空评论自己?
施主,敢问你是在寻找什么?
当若儿从发愣中回转过来准备继续往前走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若儿顺着声音的方向侧头便看见老和尚谦和站在自己身畔。
大师,我在寻找…
若儿说不下去了。(我究竟是在寻找什么?是青溟还是天明?亦或者都不是?若儿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惘然。)
老和尚看着若儿,叹了一声佛。
红尘皆浮世,枉了痴梦人。觅波斜竹影,回首雾隐花。
万物皆过客,浮云终虚无。施主又何必苦苦强求?缘定由天,每个懈逅只是启迪,当留必留,当失必失。青溟乃是信仰,在心里,在身畔,在每个自己所关注的角落,美好的角落。
大师,你怎么知道我曾在寻找青溟?若儿的惊鄂无从隐藏。
虚云,你该出来了吧。老和尚诵了声佛说。
转角的阴暗处缓缓浮现出一个年轻的和尚。若儿看着那个阴影,眼睛就红了。
天明吗?若儿怯懦地呐呐道。
若儿…
略带沙哑的声音若犹阳春三月暖且温润的风,轻柔托起那曾经让自己最暖的昵称,然后轻轻的,轻轻的打开了眼睛里已然遍体凌伤的堡垒。于是,若儿便哭了。
天明,你为什么要出家?若儿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歇斯底里的。
因为师傅说他会带我回家。我是孤儿。
那你找到青溟了吗?
我现在只想回家…
若儿的双眼再次剧痛起来,抬手揉眼,却发现湿润的双眼那些婉约已经无法断线。
井底的青蛙历尽磨难爬出井找到了公主的城堡。它那狭小的身躯从城堡紧锁的铁门下面的缝隙钻了进去。公主在床上十年如一日般恬静沉睡着。青蛙吻醒了公主,然后青蛙就变成了王子。
若儿踏上了回家的路,若儿发现,自己心底那压抑的情愫已然跳跃奔跑消失在了家的方向。天明是孤儿,老和尚会指引他回家。
身上还弥留着天明的味道。很是心安的。拥别过后,若儿的心便前所未有得宁静,没有了难过,没有了不舍,一切都已平平淡淡了。
天明,你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的。
王子试了好多方法,却还是永远无法破开城堡的那扇紧锁的铁门了。
从此,不再有上千只白鸽寻找熏衣草的天空飞翔。王子与那999只青蛙只能永远凝望着那片蓝天。
忆一天蓝。
天明,若儿请你幸福,若儿从此也不再流浪寻找…
流光之间,青葱碎华年。与陌,孰道蓝落?一朝一夕皆落与磋砣。伤几何?度思量,枉却年少轻狂。行陌上,空白与奢望何曾